墨景宸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野兽般的警告嘶吼。
他没有后退。
他也看着她，看着她一步步走近，黑色的眼珠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阮雪蘅也看着他。
她举起手，手中的银针，直直指向他的心口。
那里，曾为她挡下致命一击。
那里，是墨景宸的心脏。
也是现在，这个“怪物”的力量核心。
她走到他面前，停下。
两人相距不过一臂。
银针的幽蓝色光芒，映在她平静的眼底。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吼——！”
他动了。
他没有冲向她，而是抬手一拳，砸在地上。
“轰！”
巨响。
坚硬的石板以他的拳头为中心裂开，整个广场都在震。
“滚！”
一个字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声音扭曲，一半是墨景宸的，一半不属于人。
他身体发抖，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
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
阮雪蘅停下脚步。
他还在。
墨景宸的意识还在。
“我们可以永生。”
那个非人的声音从他嘴里响起，高高在上。
“君临天下，不死不灭。”
他黑色的眼睛转向阮雪蘅。
“这个女人，也能陪你到永恒。”
“闭嘴！”
墨景宸自己的声音吼了出来。
他抬起头，眼睛里两种力量在冲撞。
他看着阮雪蘅，眼中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走……快走！”
他用尽力气，挤出两个字。
阮雪蘅没走。
她也没再靠近。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平静地开口。
“我不是来杀你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楚。
他体内的东西，让他动作一顿。
阮雪蘅慢慢放下手里的针，针尖朝下。
“完颜一族的使命，不是守护龙脉。”
她看着他。
“是做它的‘鞘’。”
“鞘？”那个古老的声音通过他发问。
“对，刀剑的鞘。”阮雪蘅说，“龙脉是剑，宿主失控，‘鞘’就要用命来封印。”
她举起手里的银针。
“这根针，不是用来杀你的。”
她的目光，看着他身体里那个熟悉的灵魂。
“它是钥匙。”
“什么钥匙？”
“一个禁忌仪式。”阮雪痕说。
“同命蛊。”
墨景宸的身体猛地一震。
那双纯黑的眼睛波动了一下。
阮雪蘅继续说：“我的血做引，你的心当巢，种下同命蛊。从此，你我同命，一起扛着它。”
“这个赌局，两个结果。”
“一，我们一起压制它，一起活。”
她停下，吐出第二个可能。
“二，我们都被它吞了，融合成一个……永生的怪物。”
死寂。
广场上只剩下风。
一个是被吞噬，她死。
另一个，是两个人一起活，或一起变成怪物。
这是一个赌局。
“一起……”
墨景宸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
那个古老的声音尖啸：“愚蠢！渺小的人类！你们也配对抗我？接受恩赐，这是你们唯一的路！”
他身上黑气大作，眼睛里的黑色更浓了。
他抬起手，黑色的龙鳞覆盖了整条手臂，五指成爪，对准了阮雪蘅。
阮雪蘅没动。
她只是看着他。
看着他眼中那点快要熄灭的光。
“墨景宸。”
她叫他的名字。
“你选哪一个？”
利爪停在半空。
那双黑色的眼睛剧烈闪烁。
他看着她。
只有和她在一起。
哪怕变成怪物。
也比自己当一个没有她的“神”要好。
他眼中疯狂的黑色，像是撞上了一堵墙，被一股更疯狂的意志，硬生生顶了回去。
那片漆黑，开始退潮。
一点红色，在他瞳孔深处，重新亮起。
很弱，但很坚定。
他身上恐怖的威压瞬间减弱。
抬起的那只利爪，无力地垂下。
他看着阮雪蘅，眼里冰冷的审视消失了，只剩下痛苦、眷恋和决然。
他没力气说话。
只是对着阮雪蘅，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他同意了。
这一下，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阮雪蘅的眼眶红了。
但她没哭。
她笑了。
回到京城后，她第一次笑。
她不再犹豫。
下一秒，她握着银针的手猛地翻转，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
“噗——”
针尖没入。
幽蓝的光在她胸口炸开。
剧痛传来。
她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却站得更直。
她以心口的银针为原点，引出一滴发黑的心头血。
血珠悬在指尖。
她另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一个黑色香囊。
打开。
里面是两只沉睡的黑色蛊虫。
一大一小。
同命蛊。
她用沾血的手指，拿起那只小蛊虫，看了一眼自己心口的银针，一咬牙，拔出银针。
血珠飞溅。
她把那只小蛊虫，用力按进自己心口的伤处。
蛊虫遇血，活了，瞬间钻进她的肉里。
阮雪蘅疼得浑身一颤，额上全是冷汗。
她没停，拿着那只更大的蛊虫，走到墨景宸面前。
他站在那，没有反抗，只是看着她，眼里是无尽的痛和温柔。
阮雪蘅伸出手，抚上他胸口那个刚刚愈合的伤疤。
“会很疼。”
她说。
“忍一下。”
他看着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然后，阮雪痕将那只大蛊虫，狠狠按进了他胸口的伤疤里！
“呃啊——！”
墨景宸发出一声痛吼，单膝跪了下去。
仪式，启动。
“轰隆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