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城的气氛,与襄阳截然不同,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
还未靠近,林越的超凡感知便已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深沉的压抑,混杂着隐约的血腥气、污物的腐臭和一种绝望的气息。城墙上的守军数量明显更多,盔甲虽然杂乱,但刀枪林立,眼神中透着一股麻木的凶狠,盘查也变得异常严厉粗暴,进城百姓无不战战兢兢,面带惶恐,行色匆匆,不敢多停留一刻。
魔巢在此,八九不离十了。林越微微皱眉,心下断定。那股如同巨大毒瘤盘踞城市核心所散发出的腐朽、邪恶之气,在他的感知中异常清晰刺目。他依旧轻松入城,但一踏入城内,那种无形的压力便扑面而来。
街道上行人稀少,许多商铺大门紧闭,门上贴着封条或是被破坏的痕迹。偶尔有成群结队、穿着杂色军服、神色骄横的兵卒招摇过市,目光扫视着寥寥无几的行人,如同打量牲口,不时发出猥琐的笑声或粗暴的呵斥。一些巷口还能看到未清理干净的血迹,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整个城市弥漫着一种死气沉沉、却又暗藏暴戾的诡异氛围,仿佛一座巨大的囚笼,而囚徒们正等待着被宰割的命运。
林越不再耽搁,身形如一道淡薄的青烟,在夕阳余晖下的巷道阴影中快速穿梭,巧妙避开稀疏的行人和巡逻的兵卒,直扑城中气息最污浊、能量波动最混乱、守备也最森严的所在------那本该是太守府,如今显然已成了朱粲的魔窟。
府邸周围戒备森严,远超襄阳所见。高耸的围墙之上,岗哨林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墙外更有数队精悍兵卒来回巡逻,眼神凶狠,装备也相对精良。明哨暗卡遍布,几乎封锁了所有可能的潜入路径。
然而,对于拥有超凡体质和《长生诀》带来的敏锐感知的林越而言,这些戒备依旧形同虚设。他选择了一处相对僻静、靠近后花园的墙角,感知确认左右无人、岗哨视线死角后,身形微动,体内那源自陨石的力量微微流转,赋予他轻盈无比的体态和强大的爆发力。他如同没有重量般,脚尖在墙面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一片羽毛般悄无声息地越过了近三丈高的围墙,落入府内。落地时,点尘不惊,显示出对身体力量精妙绝伦的控制。
府内景象更是触目惊心,奢华与污秽并存,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强烈反差。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假山流水依稀可见昔日雅致,但庭院中却是一片狼藉。散落的酒坛东倒西歪,啃剩的骨头随处可见,甚至在一些角落还能看到难以辨认的、带着啃噬痕迹的残骸,引来苍蝇嗡嗡作响。一些地方还有未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散发着淡淡的腥气。几个衣衫不整、神色惶恐、面带泪痕的侍女端着盛满酒肉的托盘匆匆走过,看到林越这个生面孔,吓得浑身一抖,差点打翻东西,慌忙低头小跑着离开,仿佛躲避瘟神。
林越收敛所有气息,如同融入环境的一部分,感知力高度集中,探向府邸中心那座最为宏伟、灯火通明且人声嘈杂的大堂。那里汇聚了几股最为暴戾、淫邪和混乱的气息,毫无疑问,朱粲及其核心党羽正在其中。
他悄无声息地贴近大堂,选择了一根粗大的廊柱,如壁虎游墙般灵巧地攀上,隐藏在檐下深深的阴影中,透过窗棂的缝隙,向内望去。
大堂内烛火高照,映照出一片狼藉的景象。珍馐美酒与吃剩的骨头混杂在一起,地上满是油污和酒渍,一片狼藉。主位之上,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敞胸露怀、满脸横肉与络腮胡的巨汉,正拿着一只烤得焦黄、形状可疑的腿肉大肆撕咬,油污沾满了胡须和衣襟,正是恶名昭着的朱粲。其形象之凶悍,与传闻一般无二,此刻正吃得满嘴流油,发出满足的咀嚼声。
下首左右,坐着几人。左边一个衣着暴露、身段妖娆、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的美艳女子,正轻笑着给身旁一个秃头虬髯、肌肉虬结、面相凶恶的僧人斟酒,正是朱媚和法难。法难一手搂着朱媚的腰肢,另一只手抓着一块肉大嚼,眼神淫邪。右边一个身穿不合身的僧尼袍却浓妆艳抹、体态风骚的女子,正用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剔着指甲,眼神勾人,乃是常真。其余几个作头目打扮的人,也都是膀大腰圆,举止粗野,气息彪悍,此刻正喧哗哄笑,互相灌酒。
...哈哈哈!痛快!这次从北边掳来的这批两脚羊,虽然路上饿瘦了些,但细皮嫩肉,滋味着实不错!尤其是那几个小崽子,烤得外焦里嫩,入口即化!朱粲扔下啃光的骨头,抹了把嘴上的油,声音粗嘎难听,如同破锣。
法难嘿嘿淫笑,露出满口黄牙,油腻的手在朱媚腰上捏了一把:大王说的是!比上次那些老柴火强多了!那肉又老又柴,塞牙!还是嫩的好!
朱媚娇笑着扭了扭身子,眼波扫过众人,声音甜得发腻:瞧你们那点出息,光知道吃。南阳左近的眼看就要吃尽了,该想想下一处去何处才是正理。听说西边五十里的张家堡,刚秋收完,囤了些粮食,人也该养肥了些...堡子里还有几个远近闻名的美人儿呢。她的话语带着一种诱人的蛊惑。
常真舔了舔鲜艳的红唇,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接口道:姐姐说的是。不如明日就点齐人马,去把那张家堡破了?男的杀了腌起来慢慢吃,女的嘛...嘿嘿,先让弟兄们好好乐呵乐呵,玩腻了再下锅不迟,物尽其用嘛!她手中的短剑寒光一闪,仿佛已经迫不及待。
好!就依美人儿所言!朱粲一拍大腿,狂笑起来,震得案几上的杯盘乱颤,告诉弟兄们,跟着本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饿不着他们!这世上,还有比人肉更好吃的东西吗?哈哈哈哈!
堂内顿时响起一片淫邪、猥琐的附和笑声和污言秽语。众人纷纷举杯,气氛狂热而扭曲,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杀戮和掠夺的病态期待。
隐于暗处的林越,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一切,眼神却彻底冰冷下来,如同万载寒冰。尽管他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些人将吃人、掳掠、奸淫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甚至带着一种炫耀、期待和病态的愉悦,一种冰冷的怒意依旧在他心底不可抑制地升起、凝聚。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些人灵魂中散发出的浓重罪孽与污秽气息。
这已非人性泯灭可以形容,而是彻头彻尾的孽畜,是寄生在这人世间最恶毒的脓疮。心中最后一丝或许只诛首恶、或可分化瓦解的念头,在此刻彻底烟消云散。这大堂之内,弥漫着如此浓重罪孽气息的人,已无一人可留。
目标确认,恶行确凿。剿灭之心,坚如磐石,再无半分动摇。
他轻轻从廊柱上滑下,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落在大堂那两扇紧闭的雕花木门之前。深吸一口气,体内源自陨石的力量与《长生诀》的先天真气同时沉寂内敛,让他看起来如同一个无害的普通人。他平静地伸出手,推开了那扇通往地狱亦或是终结地狱的大门。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喧闹的大堂中几乎微不可闻,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原有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