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清在萧言对面坐定，看着正在给自己斟茶的镇北王世子，尽量装出一副神色淡定，不受美色诱惑的模样。
“姜大姑娘，很懂得劳逸结合啊，来，放松点，喝杯茶。”萧言桃花眼微眯，见姜云清僵硬地坐着，便亲自将茶杯塞到姜云清手中。
劳逸结合？
姜云清还未饮茶，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这是在暗指自己在姜家收拾二房的事？还是用银针医治父亲和喜乐子的事？还是自己要去北疆的事？
这镇北王世子手伸得这么长么？
他自己的茶还没吹凉呢，以为救过她一命，所以就能无端调笑自己了？
那不能够！
“上京比云阳繁华热闹，我入京半载有余，这还是第一次出来闲逛。”姜云清自己起了个话头。
这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世子爷您好好听听，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是贪玩的年纪，整日被关在家中学礼仪。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出来吃点香的喝点辣的，怎么就要被您世子爷打趣了？
我姜云清就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您就别拘着我让我在这儿陪您喝什么茶了。赶紧放我走啊。
萧言听出来女子话中的怨气，微微一笑，对面的姜云清看得一愣，这世间还真是有生的这么好看的男人，啧……
不过，再怎么好看，也跟她没关系。
姜云清闭了闭眼，再睁开，一片清明。
她端起茶杯，站起身，对着萧言郑重拱手，“世子爷，上次救命之恩，小女还未正式道谢。家母本来打算亲自上门道谢，这几日也因家中事务繁忙，没顾得上。小女今日在这里以茶代酒，一是向您致谢，再是给您赔罪了。”
说罢她也不管萧言作何反应，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这一仰头，她脖子深处原本被衣襟遮住的一片浅淡伤痕被对面的萧言看了个正着。
萧言端着茶杯的右手微微一抖，茶水泛起一圈涟漪。
清风：世子没事吧。难道昨夜没睡好，现在困得茶杯都端不稳了。
明月：世子爷有情况，嘿嘿。
萧言清了下嗓子，借以遮掩自己的轻微失态。其实除了他的贴身侍卫，姜云清和木香根本就没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
是他自己有些心虚。
“原来姜姑娘是自云阳而来。”
明知故问，姜云清克制住想白他一眼的冲动，乖巧点头，“是，我幼时离京，一直养在云阳外祖家，数月前才回到上京家中。”
为了说门好亲事。
早知道是李世昌那个畜生，她就该死赖在云阳老家，打死都不来上京。
“不知姑娘可还记得三年前那个夜晚？”萧言忍住心中激动，若无其事地用热茶浇淋着茶盘中的小猪茶宠，一边看茶宠变了颜色，一边轻描淡写问道。
清风：夜晚？当街问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爷啊，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什么？
明月搓了搓手：我要不要捂住爷的嘴，祸从口出啊。
“世子慎言！”木香抢在姜云清变脸色之前开口。
真是没想到，传闻中端方高傲的镇北王世子居然是这么轻浮的男子，真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姜云清眼神先是愤怒，再是疑惑，最后释然。
难怪她一直觉得萧言的一双眼似曾相识。
三年前，他们果然见过。
只是当时夜色黑暗，再加上那人带着一张金属面具，姜云清只记住了那黑夜中烨烨生辉的双眼。
“所以，你是那个人？”
“对，我就是那个人。”
木香清风明月：哪个人？主子们在打什么哑谜？
“多谢姜姑娘救命之恩，萧言无以为谢，也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饮尽，男人将手中茶杯在半空中挽了个花，再稳稳放下，嘴角笑意已按耐不住。
倒反天罡！
这救来救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风突然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姜姑娘莫不就是世子爷一直在寻找的那位恩人？
三年前，他们陪同世子到云阳执行一桩秘密任务。返京途中遇袭，他们同世子失散，三日后才在云阳官道上碰见受伤昏迷的世子。
彼时形势危急，他们要尽快赶回上京，世子受了伤，身份若是败露那他们在上京只能死路一条。
萧言昏迷中反复念叨，恩人，姑娘等字眼儿。具体发生了什么身为侍卫的清风明月无从得知。
只是自那之后，世子爷变得更加冷硬无情，拒绝了圣上几番想要给他赐婚的打算。只在吩咐清风和明月坚持寻找云阳恩人的时候，脸上会流露出几丝温情和眷念。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姜云清也没想到这世界这么小，上一世她不知道自己救的是谁，甚至淡忘了这桩事；这一世，却这么快就让她见到了面具之下的真容。
“医者仁心，当时世子爷受伤那么重，小女不能见死不救。”
岂止是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
萧言听着对面女子谦虚对答，心中生出一丝异样的柔情。
他虽说当时被毒箭射中，意识开始迷糊，但他清晰地记得她把自己藏到地窖之后，因为地上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迹漏了马脚，被闯进宅中的黑衣人用匕首伤了脖子，差点一条小命就交代了。
她完全可以交出萧言自保，但她没有，甚至可以说是用自己的性命保下了萧言。
至于她当时是如何从黑衣人手里脱身的，萧言到现在也被蒙在鼓里。等外面没了动静，救人的女子下了地窖，不知往他嘴里塞了什么草药，他只记得很苦很清凉。然后就失去意识，昏睡整整三日，醒来就正巧在官道上被路过的清风明月捡了个正着。
但回京途中，他发现自己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伤口也开始愈合。
之后他不遗余力派人去云阳寻找那个女子。
人却像是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
没想到，这人竟是来了上京，就在他身边。
命运真是有意思。
萧言无声笑笑，开口道，“我很好奇姜姑娘当时是怎么脱身的，毕竟你也没有内力傍身。”
“但我有毒啊！”姜云清笑眯眯，眼睛成了好看的月亮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