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对外却放出风声，说姜夫人有喜了，但身子孱弱需要静养。
就这样，林婉如被生生关了九个月。
等大门终于被人打开的那一日，心灰意冷的她漠然地看着姜铮将一个婴孩抱到自己面前。
“婉如，你看，这是我们的女儿！”
林婉如哑然失笑。
眼泪都忍不住喷了出来。
真是活久见。
这世上真有如此荒诞之事。
上京谁人不知姜铮有一张利嘴。
只是怕没几个人能想到这张利嘴除了仁义道德，还会喷出如此的弥天大谎！
见林婉如一脸嘲讽，姜铮正色道：“婉如，你有隐疾不能生育，我并不在意。只是我是姜家长子，若真是没有一儿半女，如何对得起姜家的列祖列宗？你要体谅我啊。”
“体谅你？体谅你骗婚吗？”
林婉如冷笑一声。
“当时你亲自上门提亲，信誓旦旦我们是同盟。我嫁与你为妻，为你在外面养男宠打掩护，你呢？”
“你做到什么了？口口声声可以让我清清静静在姜家过日子。结果呢？”
整日晨昏定省，时时被婆母阴阳她的肚子。
姜铮何时挺身而出为她说过话？
日日忙于政务，独留她一人在府中应对。
这日子比在云阳可难受多了。
早知道是这样，她宁可赖在云阳母亲身边，也不要嫁人。
即便是嫂子看不惯她在家里吃闲饭，但好歹她还有疼她的母亲护着。
不像在姜家，个个都指着她的嫁妆过好日子，却偏偏脸皮够厚，软饭硬吃。
倒是把她这个金主逼得日日夜夜都想从姜家消失。
“我母亲人不坏，就是心急嘴碎了点，你何必跟她计较。让她几句，你也掉不了一块肉，堂堂云阳林家大小姐，何至于如此小肚鸡肠！”
“呵呵，果然是御史大人，嘴上功夫了得，这种事都能倒打一耙！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我也有错，没有早点为你我筹谋子嗣一事。你看，我这不是亡羊补牢来了吗？这个孩子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弄来的，以后就是我们二人的女儿了。”
“先不说你们把我关了九个月的事，晚点再跟你算账。
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给我说清楚！
是你跟别的女人生的吗？
你说实话，也许我还能考虑原谅你。”
反正她也没把姜铮真当做夫君，他们只是合作关系罢了。
所以姜铮不管是在外面养男宠，还是养外室，都与她无关。
她在乎的不是这个男人。
她在乎的只是一个真相。
这个孩子她不是不能给她一个姜家嫡女的身份，只是她从不干蒙在鼓里的事。
即便是青青草原，那也得是她点头之后长成的才行。
“婉如，这个……我发了誓，的确不能说。总之，以后你就是她的母亲了。来，你抱抱……”
“王妃？王妃？你还好吗？”
姜云清见林婉如在床上斜躺着，背后垫着靠枕，眼神直勾勾望着她，一言不发。
林婉如被姜云清的喊声从回忆中拽回来。
那个玲珑剔透的小娃娃，如今已出落得似一朵出水清莲。
而且她身上竟然若隐若现有自己的几分影子在……
林婉如觉得有点恍惚。
“呵呵，我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有点走神，真是让县主见笑了。”
“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回王妃，您问小女师从何处。”
“那……可否告知？”
林婉如知道姜云清跟自己一样，在云阳林家的时候学了一手医术，甚至自己的师尊还在前段时间被姜云清救了性命。
但她不想过早跟姜云清来一出认祖归宗。
虽说稚子无辜，当年伤她的是姜铮，与姜云清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但她性子清冷惯了，不准备也不知道要如何和这个名义上的女儿相处。
干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姜云清不提，她就一直装傻下去。
对，就这么办。
“小女幼时在云阳林家长大，学了些医术。”
姜云清把明面上的林家搬了出来。
她是圣上亲封妙医县主，整个上京所知的便是她的医术源自林家。
现在这么说总不至于出纰漏。
至于神医，毒老，她肯定是得烂在肚子里。
他们两位都是隐世高人，知晓他们本事的人越少越好。
毒老就曾因为大月国皇室办事遭了猜疑，从此避世于万毒谷中。
神医喜乐子前段时间遭致杀身之祸也怕是得罪了哪方贵人而不自知。
眼前的王妃虽让她觉得莫名有几分亲近感，但她还是得多提防几分。
“云阳，林家，擅医术。”
“县主还有大造化在后面，万不能耽于儿女私情，误了自己。”
林婉如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姜云清先是一怔，之后嘴角微扬起一个弯弯的弧度。
这话中带着对自己的十分关切，这让姜云清对林婉如好感倍增。
难得这世间有人会关心女子的真正才能。
大多贵女勤练琴棋书画都只是为了成为合格的当家主母。
这些技能观赏性有余，实用性不足。
如今大顺朝看着是国内无战事，边境暂平稳，但远远还未达到国富民强。
年年有大灾，流民四起，上京之外饿殍遍野。
她幼时在云阳没少见饿死病死的灾民。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心要钻研医术毒书术。
虽为女儿身，但她希望能凭着自己的一手本事救死扶伤。
做不到救万民于水火，那也要救活每一个病倒在眼前的人。
不过王妃的话又在提点她不要沉迷在男女之情上，那就是要学会从家宅内务中抽身，分出大量精力在医术研修上。
这要是别人来提醒，姜云清还能多理解几分。
可王妃是她名义上的未来婆母。
婆母们不都是应该希望儿媳妇婚后照顾好夫君，处理好后宅事务，侍奉好公婆？
王妃可真是婆母中的一股清流啊。
“是。多谢王妃关怀。小女谨记。”
这个时候一个嬷嬷进来在林婉如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王妃面色忽变，眼光投向姜云清的方向，眼中含着几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