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你受苦了,受着伤还要来一趟。你可要如实回禀大人。不然,我可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还不等白起问话,田秀秀抢先开口,一把拉过春桃的手,看似亲切地说长道短。
“田秀秀退到一边,不要妨碍大人问话。”
陈亮开口。
田秀秀退回自己座位上,春桃捏了捏自己手心,刚才手里被塞了个狗牙挂件。
那是她弟弟的随身小物。
这是田秀秀在提醒她想要弟弟平安无事,便要看她眼色行事。
冬雪在一旁心里直犯嘀咕。
因为离得近,表姑娘的小动作她尽收眼底,难道是害怕春桃受了惩罚乱说话?
想来不该。
春桃的弟弟一直受田秀秀庇佑,没有田秀秀给她弟弟买药吃,她们姐弟早就阴阳两隔。
之前春桃因为帮着大月公主出逃,差点被四皇子打死,也是姑娘撑着病弱的身子把她保了下来。
她不至于反咬一口。
况且,据冬雪所知,她家姑娘的确没有派春桃去毒害那死去的妇人。
那姑娘在惧怕什么,还要拿春桃弟弟的信物来威胁她?
冬雪着实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了,那边春桃已经开始在答话。
越听冬雪的脸色越是惨白。
“奴婢的确是得了我家姑娘的派遣,去找那妇人。本来是想多给那妇人点银钱,让她趁夜离开上京。
结果奴婢去的时候她刚受了杖责,趴在床上起不来。问她受责罚的原委,竟是已经在县主面前招认了一切。
所以,奴婢念着主子的恩情,想着如此就只能来个死无对证。这样,县主也不能把罪责归到我们姑娘身上。”
“你个蠢货!”一只珍珠绣鞋砸到春桃头上,发髻都散了。
众人惊住。
谁也没料到如田秀秀这样的大家闺秀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粗俗的举动。
冬雪忙不迭将鞋子拾回。
趁着帮田秀秀穿上的时候,小声道,“姑娘,稍安勿躁,救兵很快就到。从现在起,少言多听,多说多错。”
冲动过后,田秀秀也是臊得慌。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刚才就是气血上涌,由心而发,一点都不受她自己控制。
姜云清眼角余光跟裴琴交汇,两人会意一笑。
田秀秀握着春桃手威胁她的时候,其实已经中了奇毒。
春桃事先服了姜云清给她的解药。
只有田秀秀一人处于失控的情绪中,随时都能暴走。
被扔鞋的插曲打断,白起有点尴尬干咳一声,继续问话,“春桃,若你所言不虚,那毒药便是你家姑娘给的,还是另有其人?”
如果春桃这毒药不是出自田秀秀,那田家姑娘便与这条人命无关。
他也好跟皇后娘娘交代。
“这毒药,就是我家姑娘给的。”
平地一声惊雷起,田秀秀嗷了一声,跳起身来,直接朝春桃扑过去。
“你个小烂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拦住她!”
不知谁喊了声,衙役们反应过来上前拉扯。
殊不知这田秀秀看着身子单薄,力气却是不小。
死命挣扎过程中用力过猛,居然身子一歪撞到坐着看热闹的姜云清身上。
姜云清随着椅子仰面倒下,轰隆一声。
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接着陷入黑暗之中。
等她醒来,睁眼便看到萧言坐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萧言?我这是怎么了?哎哟,头疼。”
姜云清想要坐起身来,但是稍微一动就觉得脑子钝痛。
但钝痛之中,有又一阵通透之感,似乎之前一直淤堵的东西消散了。
“你别动,这次又伤到头了。你得好好休息。别着急说话。我一直在你旁边守着。”
还没等她反应,萧言惊呼,“你怎么流血了?”
萧言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惊小怪了?
磕到头,可不就是要流血?
她刚要开口取笑,便觉得鼻下一热,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了。
她伸手一摸,一手血,呈猪肝色。
“快去叫裴琴来,殿下中毒了!”
萧言语气中遮掩不住的紧张,朝着门外大声吩咐。
“嚷什么嚷,不是你让我躲远点?现在用得上我了,就大呼小叫的?云清,你还不教训教训这小子?”
裴琴推开门,笑嘻嘻走了进来。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快看看清清,她这是又怎么了?”
萧言起身,让出位置让裴琴可以仔细看诊。
裴琴认真把了脉,再掏出一把手指长的小锤子,对着姜云清绑着布条的脑壳就要敲下去。
“干什么你?!让你看诊,不是让你杀人!”
萧言一把捏住裴琴拿锤子的手,疼得她呲牙咧嘴。
“放手!放手!我怎么舍得杀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裴琴挣脱开,揉着自己被抓得生疼的手腕,没好气哼了声,
“这是我的独家医锤。想确认下是不是脑中淤血全部祛除了。”
“哦。”萧言淡淡应了声,退到一边,静静看着裴琴的动作,尽量憋住不说一句多余的话。
“恭喜云清,淤血尽除了!也恭喜萧世子,你心上人应该能记起你了。”
啊?
萧言一愣,这么一撞歪打正着,说来他还得感谢那位发疯的田姑娘。
“清清,我们——”萧言迫不及待,也不顾裴琴还在旁边,就直接坐到床沿,抓起了姜云清的手。
裴琴脸色微红,切了声,赶忙出了门。
“萧言,我记起我们俩了。”
姜云清笑意盈盈,语气不再是之前那般疏离,眯着眼看他。
萧言只觉得这夏夜不再闷热,丝丝凉爽沁入心脾。
突然他站起身。
姜云清拉住他的手掌,掌中满是老茧伤痕,“做什么去?你不守着我?”
萧言眼中笑意藏不住,“我得去谢谢那位田姑娘,让堂弟多怜香惜玉一点。”
“哦,对了,说起她,如何了?”
“还能如何?你受伤晕过去,清风立马来报。等我赶到,正好碰上我那堂弟也过来要人。但我看那田姑娘像是魔怔了,看到堂弟就上去啃了一口。啧啧啧,看来这段时日四皇子殿下没法进宫面圣了。”
“那春桃?”
萧言神色一滞,“咬舌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