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一带着蔚隅一路狂奔到镇子口,只要过了石桥,便突破了重围。
水声潺潺,银月的碎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映出一群锦衣卫的鬼面。
顾夜清抱着剑,站在桥边,锐利的目光穿过月光,化作实质打在河对岸的人脸上。
“烦请顾大人让路。”
幽一停下脚步,一手抱紧蔚隅的腰,另一只手将刀丢到半空,抽出刀的同时顺势抬脚将刀鞘踢到一边。
半阖的眼皮微微抬起,顾夜清仍旧抱着剑立在桥边,不说让,也不说不让。
“烦请,顾大人,让路!”
幽一说话的语气重了些,带着急切和烦躁。
他现在急需带着蔚隅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竺赫。
顾夜清依旧沉默着,看着幽一提着刀一步步逼近,脚步没有丝毫后退,腰背也挺得更直了。
“既然顾大人不愿,便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幽一说着,挥刀攻向顾夜清。
锋利的刀刃与腱柄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声,顾夜清眼皮都不抬一下,拿着未出鞘的长剑抵挡进攻。
幽一攻了数十下,始终无法突破顾夜清的防御,心中焦虑,出手也越发急躁迫切。
顾夜清却是不急不躁地抵御着,他也不允许手下帮忙,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你攻我守,打得昏天黑地。
赶来的竺赫远远便看到两人这奇葩的打斗,挥舞黑绫加入战局。
顾夜清一个眼神,手下便围了上来,与竺赫缠斗起来。
设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竺赫不过简单挥了一下黑绫,便倒下了三四个锦衣卫,剩下的人生了惧意,一招一式都缩头缩尾,更有甚者直接胡乱挥了几下剑,便捂着胳膊往后倒去。
“顾大人。”竺赫收了黑绫,朗声和顾夜清商量,“阿隅受了伤,急需治疗,顾大人可否卖我一个人情,行个方便,放我们几人离开。”
顾夜清分神看了竺赫一眼,侧身躲过攻击,抱着剑后退一步。
“大人恩情,竺赫没齿难忘,日后若有需要,我定当竭尽全力。”
竺赫刚要拱手作谢,顾夜清却开了口,用剑柄指了指幽一,“我要他。”
“不行!”
竺赫一口拒绝,招手示意幽一到自己身后来。
“我答应你。”
幽一头一次违抗竺赫的命令,将蔚隅放到竺赫怀中,站在两人面前,看着顾夜清朗声道:“我跟你走,但你要放圣主和公子离开,并且不能让手下继续围追堵截。”
“你疯了?我有能力带你们一起离开,不需要你这样出卖自己!”
竺赫拉住幽一,朝他摇摇头。
他看不透顾夜清这人,根本猜不到他要幽一有什么用。
幽一是竺家训练的暗卫,定然不会为顾夜清做事。
何况镇北王府现在深陷偷盗皇孙,杀害新帝的泥淖中无法脱身,幽一作为镇北王府的暗卫,自然也会受牵连,顾夜清这时候带走他,完全是把锦衣卫拖下水的节奏。
“圣主,抱歉,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幽一将玉哨交到竺赫手中,看着蔚隅爬满紫红色线条的脸,劝说道:“公子的情况不容乐观,多拖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我知道,我可以……”
“圣主!”幽一打断竺赫的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平复好情绪,语气平淡地道:“我和顾夜清之间的恩怨,只有我们才能解决。”
“你们什么时候……”
竺赫懵了片刻,幽一什么时候和顾夜清扯上关系了?还有恩怨。
那不行,他们有恩怨,幽一落到顾夜清手里,按照他那性子,定然会无所不用其极,用尽手段折磨幽一,让他生不如死。
他更不能放幽一跟顾夜清走!
“圣主,你带着公子先走,我会找机会离开顾夜清,追上你们。”幽一道:“我们几人走在一起目标太大,不如分开走。”
“你不知道他……”竺赫看了看顾夜清,压低声音道:“他就是个变态,是个疯子,他折磨人的手段很多的。”
“小公子。”幽一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竺赫的肩,语气温柔,“小公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以保护好蔚的,对吗?”
竺赫因这亲昵的称呼怔愣了片刻,幽一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
幽一上一次这样叫他,好像还是在十岁的时候。
那一次,他要干什么呢?哦,对了,他打算去揍欺负了竺赫的白璋。
“相信我,我会去找你们的。”
幽一抬手虚虚圈住竺赫的肩,像是拥抱一般,一触即离,随后快步闪身到顾夜清身边。
竺赫没来得及抓住他,眼睁睁看着幽一站到顾夜清身边,慌乱地向前几步,想把幽一拽回来,顾夜清却抬起了胳膊,幽一也往后退了几步。
“王爷,莫要忘了我们的交易。”
顾夜清冷声提醒,仿佛昨日与他把酒言欢的人是旁人一般。
“顾夜清,你若敢伤他,我追到天涯海角,也会亲手送你上路!”
竺赫放下狠话,抱着蔚隅,足尖轻点,很快消失。
“满意了?”
幽一冷眼看了看顾夜清,抬脚欲走,却被他快速点了穴道,随后打横抱在怀中。
“顾夜清你疯了?放我下来!”
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一瞬间浮现出多种情绪,羞恼,愤怒,不可置信,疑惑……
顾夜清满意地看着这张情绪变化万千的脸,轻笑了一声,也抱着幽一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锦衣卫众人。
“咱们要追吗?”
“追谁?”
竺赫?
还是顾夜清?
不论追谁,首先,他们不一定追的上,其次,即便追上了又能如何?他们既拿不下竺赫,也不敢去抓顾夜清。
“我们接下来干嘛?”又一个人开口道。
“散了呗。”说话的是一个千户,平日里说话便大大咧咧的:“难不成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大人回来?”
“我们还是留在镇上等大人吧。”
他们习惯了当随从,顾夜清指哪儿打哪儿,如今顾夜清突然跑了,整个队伍自然群龙无首。
其余人一听,觉得有理,于是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