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五月，窗外的梧桐树抽出嫩绿的新芽，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办公室，为这个春末夏初的午后增添了几分暖意。
唐婉正倚在办公椅上，修长的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她正在追看热播剧《王朝天下》，这部由着名导演马天耀执导的古装剧，主演是华夏影视集团力捧的新生代演员叶轩。二十三岁的叶轩凭借这部剧一炮而红，成为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流量小生。
当当当——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追剧时光。
门被推开，秦雨快步走了进来：唐队，顾局通知五分钟后开会，说是有重要事情。
知道了。唐婉利落地关掉手机，起身走向墙边的仪容镜。镜中的女警官一身笔挺的警服，肩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抬手正了正卷檐帽，帽檐下是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眸。她对着镜子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这才转身朝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顾长军局长已经端坐在主位，身旁站着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那人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间透着股精英气质，却在眉宇间藏着几分焦躁。
唐婉落座后翻开面前的文件，一张照片赫然映入眼帘——正是当红小生叶轩的写真照。她挑眉看向顾长军：顾局，这是......？
顾长军微微摇头：等人齐了再说。
很快，赵敏等专案组成员陆续到齐。顾长军清了清嗓子：这位是叶轩的经纪人上官正阳先生。上个月28号，叶轩在拍完戏后独自回酒店休息。后来导演要补拍镜头，经纪人去房间找他时，发现房门大开，窗户有被撬痕迹，叶轩失踪了。
绑架案？唐婉脱口而出。
基本可以确认。顾长军点头，考虑到叶轩的公众影响力，分局把案子转给了我们。他环视众人，这次案件非同寻常，务必谨慎处理。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散会。顾长军起身，又补充道：上官先生，这些都是我局精英，有任何线索都可以告诉他们。
上官正阳脸色一沉：顾局不亲自负责？
我还要去市政府开会。顾长军指了指唐婉等人，这位是刑警队长唐婉，副队长赵敏，还有王强、钱大龙两位探长，都是得力干将。
上官正阳轻蔑地扫视众人：他们行吗？
唐婉眼神一凛：上官先生若信不过我们，大可以去找省厅。
你......上官正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唐婉、赵敏来我办公室。王强、大龙，给上官先生做笔录。顾长军吩咐道。
走进局长办公室，顾长军脸上的严肃一扫而空，笑着给两人倒了茶：
唐婉接过茶杯，忍不住问：顾局，这经纪人怎么这么趾高气扬的？
娱乐圈的人嘛，顾长军无奈摇头，总觉得高人一等。要不是华夏影视的老总是我老战友......他叹了口气，一个刚拍了一部戏的新人，被他们捧得跟什么似的。
会不会是炒作？赵敏轻抿了一口茶水，杯中的茶叶打着旋儿，现在的明星为了热度什么都干得出来，自导自演绑架戏码也不是没可能。
顾长军摩挲着茶杯，若有所思：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但也不能先入为主。按正常流程查吧，该查的线索一个都不能漏。
可您刚才在会上不是说要特别谨慎吗？唐婉微微蹙眉。
顾长军突然笑出了声，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怎么？谈恋爱把咱们唐队长的脑子都谈迷糊了？他促狭地眨眨眼，那话是说给那个眼高于顶的经纪人听的，你还当真了？
唐婉的耳根瞬间染上一抹绯红，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顾局，我就是......就是例行确认一下。
行了行了，顾长军摆摆手，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赵敏你也别偷笑。谈恋爱可以，但别把那些小情绪带到案子里来。
明白！两人异口同声，声音里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走出办公室，两人相视一笑，午后的阳光为她们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
午阳酒店601室。
整个酒店都被《王朝天下》剧组包下，走廊里还残留着拍摄器材的痕迹。唐婉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雪松混着柑橘的香气扑面而来。
男艺人还喷香水？赵敏凑到唐婉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唐婉刚要伸手去检查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身后突然传来上官正阳尖细的嗓音：请别乱动！我们艺人的私人物品不习惯被人碰触。
唐婉的手指在空中顿了顿，转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周东，有什么发现？
周东正蹲在床边，闻言抬起头：床底和衣柜发现两组陌生指纹，需要回局里做比对。
上官正阳夸张地挑眉，连现场指纹比对都做不了？你们这设备也太寒酸了吧？
周东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继续汇报道：门窗完好无损，没有被撬痕迹。嫌疑人很可能提前潜入，藏在床底或衣柜，等受害人放松警惕时实施绑架。
那应该会留下足迹啊？唐婉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地毯。
奇怪的就是这里，周东挠头，嫌疑人可能把鞋脱在外面，踩着什么东西进来。但现场没发现任何可以用来垫脚的工具。
唐婉！赵敏的声音从里间传来，过来看一下。
推开里间的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愣住——床上散落着一条16米长的尼龙绳，旁边还堆着各式女装：蕾丝连衣裙、高跟鞋、假发......
这是......唐婉的指尖轻轻挑起一件真丝睡裙。
干什么呢！上官正阳突然冲进来，张开双臂挡在床前，这都是艺人隐私！你们这是侵犯......
上官先生！唐婉的声音陡然拔高，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静，妨碍公务是可以拘留的。现在，请你配合调查，否则我不介意请你去局里。她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另外，请确认这些物品是否属于叶轩。
上官正阳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嗫嚅道：是...是他的...
角落里，宋菲悄悄捅了捅李雨：林警官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哦...声音里满是促狭。
唐婉猛地回头，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扫向角落。李雨和宋菲立刻噤声，像被老师抓包的学生一样僵在原地。
宋菲、李雨，唐婉的声音冷得像冰，把这些证物全部打包带回局里。
两人手忙脚乱地开始收集证物。当宋菲拿起假发时，一个银色的小盒子地掉在地上，几片铝箔包装散落一地。
唐婉弯腰捡起，眉头瞬间拧紧——这是一盒已经开封的避孕套，少了三个。
李雨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唐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怎么？没见过？
见、见过......李雨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声音细如蚊呐。
唐婉戴上手套，径直走向垃圾桶。果不其然，在里面找到了三个使用过的避孕套。她利落地将它们装入证物袋，动作干脆得像是处理普通证物一样。
唐队，王强满头大汗地跑进来，酒店监控已经拷贝完了。
收队。唐婉简短地命令道。
回到市局，监控画面被投放在大屏幕上。画面中，两个体型臃肿的酒店员工进入了602房间，三四个小时后才拖着行李箱离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两人特意将鞋子脱在门外，只穿着袜子进入房间。
王强，唐婉的手指轻叩桌面，确认过这两人身份了吗？
问过了，王强擦了擦汗，酒店方面表示不认识这两人。至于工作服......他尴尬地顿了顿，酒店经理说他们只认衣服不认人，只要穿着制服就默认是员工。
荒唐！唐婉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水杯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这种管理漏洞简直就是在给犯罪分子开绿灯！
下午两点，东山小吃街。
警戒线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龙江分局的廖磊戴着口罩，脸色铁青地站在下水道口旁。地面上整齐排列着几块已经开始腐败的人体组织。
唐婉刚下车就被扑面而来的恶臭熏得后退半步。廖磊快步迎上来：唐队，报案人说最初只是闻到异味，以为是下水道堵塞。结果清理队抽出了一块头盖骨......
现场保护得怎么样？唐婉打断道。
派出所的同志已经吐了三轮了，廖磊递过一包口罩，您还是戴上吧，这味道实在......
唐婉接过口罩分发给队员，自己却迟迟没有戴上。她深吸一口气，掀开警戒线大步走向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下水道口。腐烂的恶臭像有形之物般缠绕上来，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死亡时间？她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那些已经开始液化的组织。
初步判断至少72小时以上，廖磊的声音透过口罩显得闷闷的，但具体要等法医......
身后的秦雨在看到那块灰白的头盖骨时，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尽管戴着口罩，那股腐臭味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鼻腔，直冲脑门。她猛地捂住嘴，发出一阵干呕声。
唐婉不耐烦地皱眉：宋菲，带她出去透透气。
当陈静和周东赶到时，两具完整的白骨已经被打捞上来，整齐地排列在防水布上。骨骼上还沾着黑色的淤泥，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唐队，您怎么看？廖磊蹲下身，指着骨骼问道。
唐婉戴上手套，轻轻拨弄着骨盆部位：从盆骨结构来看，应该是女性。但具体信息......她摇摇头，得靠技术科了。
陈静蹲在一旁，快速检查着骨骼：死亡时间约半个月，根据骨骼发育程度判断，年龄不超过30岁。
能确定死因吗？唐婉追问。
陈静拿起头盖骨，指着上面一个规则的方形缺口：这个创口边缘整齐，应该是锤子之类的钝器造成的。
李雨！唐婉突然喊道。
李雨一个激灵，下意识挺直腰板。
唐婉瞥了眼还在远处干呕的秦雨，冷冷道：你和宋菲去分局查一下，最近半个月有没有女性失踪的报案记录。
王强、大龙！
两人立刻小跑过来，站得笔直。
排查小吃街所有监控，重点看半个月内的。如果监控覆盖范围不够，我去找顾局申请权限。
明白！
孔怡怯生生地问：唐队，那我们......
你们不添乱就不错了。唐婉毫不留情地打断她。
孔怡咬着嘴唇退到一旁，眼眶有些发红。
唐婉叹了口气：行了，别摆出这副可怜样。你俩跟着赵队，继续查叶轩的案子。
廖磊，她转向分局队长，下水道里除了尸体，还发现什么了吗？
廖磊挠挠头：当时只顾着打捞尸骨了，没注意其他......
给我一套防护服。唐婉突然说。
您要干什么？廖磊瞪大眼睛。
下去看看。她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在说要去逛超市一样。
不行！廖磊急忙拦住她，下面又脏又臭，还有沼气危险......
怎么？唐婉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男警察能下去，女警察就不行？
在唐婉凌厉的目光下，廖磊败下阵来，只能递过防护服。周东和陈静还想劝阻，唐婉已经利落地套上装备，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秦雨吐完回来，小声问孔怡：唐队给我们安排什么任务了？
跟赵队查叶轩的案子。孔怡低声回答。
唐队呢？秦雨环顾四周。
孔怡指了指那个黑洞洞的下水道口：下去了。
什么？！秦雨的声音陡然拔高，引来周围同事的侧目。她赶紧捂住嘴，但眼中的震惊怎么也掩饰不住。
一个小时后，唐婉拎着两个密封袋从下水道爬了上来，防护服上沾满了黑褐色的污垢。她刚站稳，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就扑面而来。
快给唐队冲洗！廖磊连忙指挥着，把唐婉带到临时搭建的冲洗区。高压水枪喷出的水流冲刷了整整半小时，才将她身上的异味彻底清除。
唐队......孔怡和秦雨像两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站在她面前，我们想继续跟这个案子......
唐婉甩了甩湿漉漉的短发：先收队吧，别影响商户做生意。
这时，法医室新来的实习法医付宁在走廊尽头招手：师哥！过来一下！
郭平闻声走过去。作为周东的警校同班同学，他上个月刚被调到市局法医室工作。
怎么了？郭平推了推眼镜。
付宁压低声音：唐队他们在垃圾桶找到的那三个避孕套......检测结果显示，里面都是男性dNA。
法医室的空调嗡嗡作响，两人面面相觑，盯着检测报告上的数据发呆。
下午三点，会议室。
郭平敲了敲门：唐队，叶轩房间避孕套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是嫌疑人的吗？唐婉眼睛一亮，身体微微前倾。
检测显示，三个避孕套的使用者均为男性。郭平推了推眼镜，其中一个与叶轩衣物上的汗液dNA吻合。
会议室瞬间陷入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同性恋？唐婉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从证据来看......确实如此。郭平谨慎地回答。
那另外两个人是......唐婉揉了揉太阳穴。
都是华夏影视旗下的艺人。
唐婉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手中的笔地一声掉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