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并未如往常般洒下金色的祝福,而是穿透弥漫在斯卡札丹河平原上的稀薄晨雾,冰冷地照亮了一支令人心悸的钢铁洪流。黄金团的军阵,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一座正在移动的、由钢铁、橡木和人类意志构筑的战争之城。数万人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每一步都让大地微微震颤,那沉闷的轰鸣,是远比任何战鼓更令人胆寒的序曲。
最为醒目的,是那些被数十头犍牛拖拽着的庞然大物:高耸如塔楼、覆着浸湿牛皮的攻城塔;包裹铁皮、前端削尖如巨兽撞角的冲车;以及最为致命的——数十架特制的巨弩,它们的三弓弩臂需用绞盘才能张开,寒光闪闪的弩箭箭簇大如矛头,上面刻画着针对鳞甲的破甲纹,箭杆则粗如手臂。这些战争机器在晨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无声地宣告着毁灭的决心。
战场中央首先升起一股不祥的魔力波动。巫师扎罗在他那被两名血怒战士严密守护的营帐前,开始了他的仪式。他掏出的并非圣洁的法器,而是亵渎生命的材料:一片极其珍贵的闪烁着油腻黑光的亚龙护颈鳞片,一块来自阴影之地散发着腐烂甜腻气味的黑色腐肉、几块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漆黑石头,以及一小段扭曲畸形的龙虫脊椎骨。他将这些物品投入一个冒着绿色烟雾的石盆中,用瓦雷利亚语吟唱着扭曲的咒文。随着他的吟唱,石盆上的绿烟化作几道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黑色能量流,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窜向弥林城内的龙穴方向。
艰难的完成仪式后,扎罗脸色苍白却带着满意的狞笑:“放心吧,这些珍贵的材料,一定会对龙产生巨大的影响,效果应该会持续3天以上。”说完,对身旁的哈利·斯特里克兰点了点头。
斯特里克兰团长眯眼望向寂静的弥林天空,那里并没有龙的吼声,也没有出现预期的龙影。他脸上露出一丝粗犷的笑容:“看来你的魔法奏效了,扎罗大师。这钱花得值。”他转身对副官下令:“派使者过去,给我们的‘龙之母’最后一个体面投降的机会……”
…………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屹立在金字塔边缘,风吹拂着她银金色的长发,却吹不散她眉宇间凝固的忧虑。她紧握着冰冷石栏的手指关节已然发白。她闭上眼,全力催动血脉深处的链接,试图沟通她的孩子。但回应她的,不再是往日那种温暖而强大的共鸣,而是一片充斥着撕裂感的狂怒、痛苦与混乱的漩涡。
“卓耿……雷哥……韦赛利昂……”她低声呼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链接的另一端,只有野兽般的、被无形锁链折磨的疯狂咆哮。
在她脚下,巨大的龙穴内,正上演着一场无声的悲剧。卓耿,黑色的鳞片因狂怒而乍起,正用它庞大的身躯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加固过的石壁,每一次撞击都让金字塔基座微微颤抖,碎石簌簌落下。雷哥则仰天狂啸,碧绿的龙焰不受控制地喷向天空,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却无法烧断那束缚精神的枷锁。韦赛利昂蜷缩着,奶油色的鳞片失去了光泽,发出凄厉的哀鸣,利爪疯狂地抓挠地面,留下道道深痕,仿佛想将脑中的痛苦挖掘出来。
而最让一旁的周浩感到心悸的是月影。这头与他有着超越主仆精神链接的银龙,并未表现出外在的疯狂,但它优雅的脖颈痛苦地扭曲着,银色的眼眸中不再是灵动的光芒,而是充满了挣扎与迷茫。周浩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维系着他们的、温暖如精神纽带的力量,此刻正被一种阴冷、粘稠如沥青的邪恶能量侵蚀、缠绕,传来一阵阵令他灵魂都感到刺痛的干扰。他试图传递安抚的意念,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丝涟漪便消失无踪。
“它们……听不见我了。”丹妮莉丝睁开眼,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女王的坚毅,却也难掩深层的无力。天空的支柱,已然崩塌。
提利昂·兰尼斯特站在她身侧,矮小的身影在宏大的战争背景下显得异常突兀,却又奇异地稳定。他仰头喝干铜杯里最后一口烈酒,任由那灼热感驱散清晨的寒意,随即手腕一扬,铜杯划着弧线坠下金字塔,消失在下方的城市背景音中。他的目光,那双一碧一黑的眼睛,如同最精准的尺度,冷静地扫过城下那令人窒息的军阵。“那么,陛下,”他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默,出奇地平稳,“看来,该听听刀剑碰撞的声音,听听垂死者的哀嚎了,这才是战争真正的语言。”
…………
一名黄金团骑士,打着休战旗,驰到城下,声音洪亮地喊话:“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看看你的周围!你的怪物们已经哑火!斯特里克兰团长尊敬你是坦格利安最后的血脉,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打开城门,放弃你可笑的统治,你和你的核心成员可以安全离开!否则,当太阳升到头顶,弥林城内将鸡犬不留!”
金字塔上,丹妮莉丝脸色铁青,周浩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源于愤怒而非恐惧。提利昂则嗤笑一声,小声对身旁的乔拉爵士说:“看,他们连投降后的待遇都没想好,毫无诚意。” 丹妮莉丝没有让使者再多言,她的声音清晰地传下城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去告诉你的主人,坦格利安家族从不屈服于佣兵和巫师的威胁!弥林欢迎的是朋友,对付敌人,只有火与血!”
使者悻悻而归。斯特里克兰听完回报,冷哼一声:“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战争!”他猛地挥下手。
…………
战争就此降临。
低沉如巨兽咆哮的号角声传遍原野,下一刻,投石机的巨型抛臂猛地挥动,将死亡掷向天空。燃烧的沥青火弹拖着浓烟,划出狰狞的轨迹,重重砸在城墙上,爆裂成巨大的火球,飞溅的粘稠火焰吞噬着不幸的士兵,惨叫声瞬间响起;巨大的石块则带着毁灭的动能,将垛口砸得粉碎,躲在后面的士兵连人带甲被碾成肉泥,只剩下一滩模糊的血肉。
与此同时,黄金团的步兵方阵开始推进。巨大的橡木盾牌紧密相连,组成移动的钢铁墙壁,步伐整齐划一,如同死亡的节拍。城头射下的箭矢,大多徒劳地钉在盾牌上,发出密集的“夺夺”声。
然而,弥林作为吉斯帝国的古都,其城防体系远非一道孤立的城墙那么简单。在提利昂·兰尼斯特数月的苦心经营下,这座城市早已变成了一座等待吞噬生命的立体陷阱。
黄金团的步兵方阵在逼近城墙根部的过程中,首先遭遇的是宽阔的护城河。河面上原本架设的桥梁已被尽数摧毁或收回。佣兵们不得不顶着箭雨,依靠简陋的浮筏或直接泅渡。冰冷的河水中,隐藏着削尖的木桩,不少士兵在黑暗中惨叫着被刺穿。而就在先头部队艰难渡河,开始架设云梯时,城头上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哨音。
只见城墙中段并非光滑一体,而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射击孔。早已埋伏在内的无垢者弓弩手,从这些孔洞中探出弩箭,对聚集在城墙脚下的敌军进行了毁灭性的侧射和俯射!箭矢如同毒蜂般从意想不到的角度钻入盔甲的缝隙,刚刚抵达城下的敌军顿时人仰马翻,伤亡惨重。
这还不算完,对于已经成功架设的云梯,守军并非只有滚木礌石。巨大的撞杆从垛口伸出,由数名士兵合力操纵,喊着号子,猛烈撞击搭上城头的云梯顶端。木质结构在巨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不少云梯被直接推离城墙,带着上面攀爬的士兵一同向后倒去,砸进下方密集的人群中,砸死砸伤上百名士兵,鲜血淋漓。
而对于那些少数凭借勇气和运气成功登上城头的黄金团精锐,等待他们的是更加残酷的景象。城垛之后,并非开阔的走道,而是由无垢者盾牌和长矛组成的枪林。三人一组,配合默契,长矛从盾牌间隙毒蛇般刺出,将刚站稳脚跟的敌人刺穿挑落。而在一些关键地段,城墙内侧还搭建了木质的箭塔和平台,形成了高低错落的火力点,进一步压缩了登城敌军的活动空间。
提利昂的智慧并不仅限于城墙。他深知没有任何城墙是绝对不可逾越的。因此,在城墙后方的关键街巷入口处,早已用沙袋、碎石和废弃的房屋材料构筑了简易街垒。一旦某段城墙被迫放弃,守军可以迅速后撤至这些街垒后方,组织起第二道、第三道防线。而街道两侧屋顶上,则埋伏着多斯拉克弓箭手和配备火箭的自由民,随时准备向涌入街道的敌军倾泻死亡。
尽管黄金团攻势如潮,装备精良,但在弥林层层叠叠、充满恶意的防御体系面前,每前进一步,都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提利昂的布局,正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利用每一个陷阱和障碍,慢慢放干这头名为“黄金团”的猛兽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