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破开血浪,停在苏哲面前。
船头,手持竹篙的枯骨摆渡人,空洞眼眶里的两点鬼火骤然狂跳。
一道断续的神念,裹挟着万古沧桑,在他识海响起:
“交易……您……想要……什么?”
由帝者脊骨铸成的腰身,竟深深弯下,姿态谦卑得不像话。
苏哲没答话。
他低头,指尖划过手中【葬天凤羽戈】冰冷的龙形纹路。
战戈嗡鸣,似在欢欣。
随即,他抬眼,扫过脚下怨念冲天的帝血长河,嘴角一扯,开出了一个让枯骨都为之“颤抖”的价码。
“这条河。”
他用战戈一指翻涌的血水,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铁。
“我要了。”
咔!咔咔咔——!
刺耳的骨骼摩擦声骤然炸响!
枯骨摆渡人全身剧颤,眼眶中的鬼火疯狂爆闪,几乎要熄灭!
一道夹杂着恐惧的急促神念,冲进苏哲的识海!
“不可……万万不可!”
“此乃‘归墟之眼’的封印……河在,封印在……”
“河若干涸……‘终焉’……将醒……此界……倾覆……”
它似乎想表达更多,但受限于规则,只能挤出这些破碎的词句。
苏哲却嗤地一声笑了,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别跟我装。”
他抬起眼,那双慵懒的眸子仿佛穿透了万古迷雾,直刺此地核心!
“封印?”
苏哲的声音冰冷,漠然,字字诛心!
“我看,是‘喂养’才对吧。”
轰!
这话如九天神雷,狠狠劈在枯骨摆渡人的神魂本源上!
“汇聚万古帝者的怨念,混杂此地最原始的黑暗,源源不断地为那东西提供养料。”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愈发森然。
“我抽干它,是在给此界……续命。”
死寂。
枯骨摆渡人僵在船头,不动了。
骨骼不再摩擦,鬼火也凝滞不动。
天机,被一语道破。
这个骗了所有强者的万古大局,就这么被他轻飘飘地……撕开了。
许久。
那两点鬼火重新亮起,却不再跳动,而是交织、凝聚,化作一道身穿古老帝袍的苍老虚影。
那是由魂火构成的眸子,此刻写满了震撼与茫然。
一声叹息,仿佛跨越了万古而来。
“您……究竟是谁?”
“竟能……一眼看穿此局……”
他不再伪装了。
在苏哲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任何伪装都成了笑话。
他,曾是布下此阵的人族古帝,本想镇守于此,却被规则同化,沦为亲手将生灵喂养仇敌的傀儡。
这份煎熬,早已将他的帝魂折磨得千疮百孔。
“我是谁,不重要。”
苏哲手中战戈遥遥一指那道虚影。
“重要的是,你有的选。”
他开口,声音平淡,却给了对方一个无法拒绝的选择。
“一,继续当你的傀儡,守着这条血河喂养仇敌,最后被它吞得渣都不剩。”
“二,助我抽干它。”
苏哲嘴角一咧。
“我斩断你身上的狗链子,还你自由。”
自由!
两个字,如神雷贯脑!
古帝残魂剧烈颤抖,浑浊的眸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问苏哲凭什么!
能一眼看穿此局的存在,其实力,早已超出他的想象!
下一刻!
在对岸无数强者惊骇的目光中!
这位古帝虚影,对着苏哲,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男人,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吾,谨遵法旨!”
声音不再是神念,而是发自灵魂本源的咆哮!充满了感激与解脱!
话音未落!
古帝残魂抓起竹篙,高高举起,口中念诵起苍凉的古老咒文!
那咒文,不属于这个纪元,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
随着咒文响起!
轰——!!!!
整条帝血长河瞬间暴沸!
仿佛万座火山在河底同时喷发!
粘稠的帝血冲天而起,在空中汇聚成一条长达万丈,狰狞无比的血色狂龙!
“吼——!!!!!”
河底,传来不甘的咆哮!
那血龙由万古帝怨凝聚,龙首之上,一张张扭曲疯狂的帝者面孔若隐若现!
它双翼一振,便要挣脱束缚,染红这片天地!
对岸,所有强者吓得魂飞魄散!
“不好!快退!”
“这东西炸开,我们都得死!”
就在血龙失控的刹那。
苏哲,动了。
他只抬起左手,掌心浮现一面古朴铜镜——【紫薇帝镜】!
嗡——!
镜面光华流转,一个幽暗的暗金色漩涡轰然展开!
“过来。”
苏哲对着咆哮的血龙,淡淡吐出两个字。
那条由万古帝怨凝聚的血龙,竟猛地一僵!
暴虐的龙目瞬间空洞!
仿佛被更高层次的意志,从根源上强行抹杀了神智!
下一秒!
它发出一声哀鸣,庞大的龙躯不受控制地调转方向,朝着那面小小的铜镜,呼啸而去!
没有挣扎!
万丈血龙,就这么在无数道骇然欲绝的目光中,被那暗金漩涡,一口……吞下!
【紫薇帝镜】的空间内,多了一片无垠血海!
帝血长河,干了。
河床之上,露出下方密密麻麻,闪烁着寂灭气息的灰色符文!
正是“终焉”符文!
苏哲信守承诺,手中【葬天凤羽戈】对着那道古帝虚影,轻轻一划。
一道锋锐无匹的戈芒闪过。
缠绕在古帝残魂身上的无形规则锁链,应声而断!
“多谢……阁下……成全!”
古帝残魂感受到久违的自由,虚幻的身影剧烈颤抖,对着苏哲恭敬地连行三拜!
三拜之后,他再无留恋,化作流光没入苏哲抛出的“不详之石”中。
一道只有苏哲能听到的承诺,在他识海响起。
“待吾恢复一二,必有重报!”
苏哲收起帝镜与奇石,最大的机缘,到手。
河对岸,紫薇神朝、荒古姬家、各大禁区……所有强者,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连口汤都没喝上。
他们的脸色,从骇然到麻木,最后只剩下扭曲的嫉妒。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
武神殿的战舰上。
“小子!”
一声狂暴怒吼炸响天地!
战狂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步踏出,竟直接横渡那布满“终焉”符文的恐怖河床!
每一步落下,脚下符文便发出一阵哀鸣,被他霸道绝伦的气血强行镇压!
几个呼吸,他便跨越天堑,来到苏哲面前!
滔天战意如山,死死锁定苏哲!
“拿了这么多好处,该轮到我了吧!”
战狂咧嘴,一口森白的牙齿,笑容里满是对战斗的渴望!
“来!”
“与我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