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尽管局势一片大好,沐雪却始终心事重重。萧山失踪多日,她派出了无数探子,却始终没有确切的消息。
这日,白一凡突然带着三多出现在军营外。三多依旧像个影子一样,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白一凡神秘一笑:萧将军命不该绝,尚有一线生机。
沐雪眼神一凛:你知道他在哪?
白一凡摇头:天机不可尽泄,但我可指个方向——往西北,有水的地方。
沐雪二话不说,立刻带上夜五、夜六,策马奔向西北。
第六天,当所有人都认为萧山凶多吉少时,沐雪在一处小河旁歇脚。忽然,她眼角瞥见山腰处有一道微弱的反光。
她的心猛地一跳,立刻取来千里镜——果然,山腰处有一块不规则的镜面反光!
她翻身上马,带着夜五夜六疾驰而去。
当他们赶到时,发现竟是一个北戎小孩在玩一块破碎的铜镜。夜五上前询问,小孩怯生生地指向远处的帐篷:里面有个受伤的中原人……
牧羊女的帐篷里,炉火静静燃烧,铜壶里的奶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萧山躺在毛毡上,脸色仍有些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牧羊女阿茹娜正用草药替他敷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自己的亲人。
沐雪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丝久违的暖意。
你们……为何要救他?沐雪轻声问。
阿茹娜抬头,清澈的眼睛里没有算计,只有淳朴的笑意:山神说,见到受伤的人,就该救。
沐雪沉默。在大靖,救人是要报酬的,甚至有人会借此敲诈。可在这里,救人只是因为他们觉得——应该救。
她摸出一袋银子,递给阿茹娜:这是谢礼。
阿茹娜却摇头,推开钱袋:如果收了钱,山神会生气的。
沐雪怔住。
阿茹娜笑了笑:你们不是坏人,明天带你们去见山神吧,山神会保佑你们的。
翌日清晨,沐雪、夜五和夜六跟着阿茹娜一家,走向草原深处的一座矮山。山脚下立着一块古老的石碑,上面刻着粗糙的图腾——那是北戎人信仰的山神。
阿茹娜跪在石碑前,双手合十,虔诚祈祷:愿今年牛羊肥壮,愿阿爸的病快好,愿弟弟平安长大……
她的愿望简单至极——吃饱,健康,家人平安。
沐雪站在山神碑前,静静听着风声。
夜幕降临,阿茹娜一家回去了,沐雪却独自留下。
她坐在石碑旁,望着满天星辰,思绪翻涌——
(闪回:北戎使者谄媚的脸)
将军,只要您支持我们,我们愿意献上半壁江山!
(闪回:战场上堆积的尸体)
鲜血染红草原,死去的不仅是战士,还有无辜的牧民。
(闪回:阿茹娜纯真的笑容)
山神说,见到受伤的人,就该救。
——到底什么才是对的?
大靖的强盛,是建立在北戎的衰败之上的。可这些牧民,又做错了什么?
如果战争继续,北戎人会恨,会复仇,今日的胜利,终将成为明日的祸根。
——真正的强大,不该是靠他国的血泪来供养。
——真正的和平,不该是一方的绝对胜利,而是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沐雪闭上眼,山风拂过她的脸庞,仿佛山神在低语。
黎明时分,萧山不知是被山神护佑还是感应到沐雪的到来,奇迹般醒来,喝下一大碗羊奶,得知沐雪在山神处一夜未归,于是非要夜五夜六带他过来。
沐雪妹妹,你在这里坐了一夜?萧山被夜五夜六小心扶着坐下,自觉的避开一段距离。
沐雪睁开眼,眸光清澈如初升的朝阳:萧山,我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
我们不该只是掠夺者。她站起身,望向远方,如果大靖真的想长治久安,就该让北戎人也能活得下去。
萧山微微一愣,看着如同神只的沐雪,随即笑了:沐雪妹妹是想……真正收服人心?
沐雪点头:互市可以开,但不仅仅是交易——我们可以教他们耕种,帮他们建粮仓,让他们不再完全依赖游牧。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因为天灾而劫掠边境,也不会因为活不下去而反抗。
萧山沉吟:可朝中那些人,只怕会觉得你太过仁慈。
沐雪冷笑:仁慈?不,这是最狠的算计。
让他们依赖我们的粮食、技术、文化,百年之后,他们还会记得自己是北戎人吗?
萧山瞳孔一缩,随即笑道:高!实在是高!
又休整了两日,沐雪带着萧山跟阿茹娜道别,沐雪走后。
“娘!为何救那个大靖人?”拉着阿茹娜的手不解的问道。
“因为山神会护佑每一个善良之人!”阿茹娜眼中充满希望。
回到军营后,沐雪召来赵仁义和白一凡,说了自己的想法——
开放深度互市:不仅交易货物,还派遣农官、医者入草原,传授耕种和医术。
建立共同粮仓:由大靖提供技术,北戎提供劳力,储备粮食应对天灾。
文化交融:允许北戎贵族子弟入大靖学宫读书,潜移默化影响下一代。
赵仁义皱眉:将军,这会不会太温和了?
沐雪淡淡道:刀剑征服土地,文化征服人心。
白一凡摇着扇子,笑眯眯道:林将军这是要……以德服人啊。
沐雪看向远方草原,轻声道:不,我只是不想让今日的胜利,成为明日的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