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洛阳城的青砖黛瓦染成橘红色时,萧逐月四人终于抵达城门下。城门处往来商旅络绎不绝,叫卖声、马蹄声与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交织在一起,一派繁华景象,全然看不出几日前曾发生过珍宝阁遇袭的凶事。
林墨勒住马缰,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座挂着“悦来客栈”牌匾的两层小楼:“先去那里落脚吧,这家客栈是洛阳老字号,消息灵通,也方便我们打探珍宝阁的事。”
四人牵着马走进客栈,店小二见他们衣着不凡,又带着剑,连忙迎上来殷勤招呼:“客官里边请!是打尖还是住店?”
“两间上房,再备些酒菜送到房里。”林墨说着,从怀中摸出碎银递过去,“另外,想问你件事——几日前珍宝阁遭袭,你可知晓详情?”
店小二接过银子,脸上的笑意更浓,却压低了声音:“客官也听说这事啦?那可是洛阳城这半年来最大的事!珍宝阁是王家的产业,守阁的都是王家请的江湖好手,可那晚愣是让人摸了进去,不仅夜光珠没了,还死了三个护卫,听说死状可惨了,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像是被什么邪门功夫伤了!”
“没留伤口?”萧逐月眉头微蹙,“官府查得如何了?”
“查啥呀!”店小二撇撇嘴,“官府的人去看了一圈,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摸着,只说现场留了个黑色令牌,上面刻着‘血影堂’。现在洛阳城里都在传,说血影堂要在中原立威,下一步还不知道要动哪家呢!”
清风啃着刚从店小二手里接过的糖糕,含糊道:“没伤口?难不成是用了毒?可血影堂不是专做偷东西的勾当吗,怎么还用上毒了?”
沈清寒点头:“确实反常。寻常盗匪作案,只求财,不会轻易伤人,更别说用这种诡异的手法杀人。此事定有蹊跷。”
说话间,店小二已将他们引到二楼房间。待酒菜上桌,四人围坐桌边,一边吃饭一边商议。
“明日一早,我们先去珍宝阁看看现场。”萧逐月放下筷子,“林墨兄熟悉洛阳,可先去王家拜访,说明我们的来意,争取能进入阁内查看。”
林墨应道:“好。王家主与我师父有旧交,我去说,他应当会给这个面子。”
“那我呢?”清风急忙问道,生怕被落下。
“你跟我一起去珍宝阁附近打探消息。”沈清寒笑着说,“你性子活络,说不定能从街坊邻里口中问出些官府没查到的线索。”
清风立刻来了精神,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四人便分头行动。林墨带着拜帖去了王家,萧逐月与沈清寒、清风则先往珍宝阁方向走去。
珍宝阁位于洛阳城中心的繁华地段,此刻却大门紧闭,门前挂着两盏白灯笼,门楣上还贴着官府的封条,门口站着两名衙役看守。周围虽有不少百姓驻足议论,却没人敢靠近。
“看来官府把这里封得很严。”沈清寒低声道,“没有王家的允许,怕是进不去。”
清风眼珠一转,拉着一个路过的卖菜老汉问道:“老伯,您知道珍宝阁那晚的事吗?听说死了人?”
老汉警惕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门口的衙役,压低声音:“可不是嘛!那晚我起夜,正好路过这条街,就听见珍宝阁里传来‘啊’的一声,紧接着就没动静了。我吓得赶紧躲起来,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两个黑影从阁里跳出来,朝着东边跑了!那黑影跑得可快了,跟飞似的!”
“东边?”萧逐月心中一动,“您看清楚那黑影的模样了吗?是男是女?穿什么衣服?”
“没看清!”老汉摇摇头,“天太黑,那两人又蒙着脸,只看见是两个瘦高个,手里好像没拿东西。对了,他们跑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像是庙里烧的香!”
“香味?”沈清寒皱眉,“血影堂的人作案,怎么会带香味?”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林墨骑着马赶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锦袍、面色憔悴的中年男子。
“萧兄,沈姑娘,这位便是王家主。”林墨翻身下马,指着中年男子介绍道。
中年男子连忙拱手:“在下王承业,多谢几位少侠前来相助。珍宝阁遭袭,犬子也在其中,如今生死未卜,还望少侠们能帮忙找到凶手,找回夜光珠!”
萧逐月回礼:“王庄主客气了,我们既来洛阳,便会尽力查清此事。不知可否带我们进入珍宝阁查看现场?”
王承业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递给门口的衙役:“这是我的令牌,让他们进去。”
衙役验过令牌,连忙揭开封条,推开大门。四人跟着王承业走进珍宝阁,只见一楼大厅里一片狼藉,柜台被撬,货架倒塌,地上还残留着几块深色的血迹。
“那晚守阁的一共有五人,三人当场身亡,另外两人失踪,其中一个就是犬子。”王承业指着地上的血迹,声音哽咽,“官府的人来看过,说那三人都是被内力震伤五脏而死,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与老伯说的一致。”
萧逐月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血迹,又摸了摸柜台的缺口,眉头微蹙:“这缺口边缘整齐,像是被利器切开的,可现场却没有留下任何利器的痕迹。那两个黑影若是血影堂的人,为何不用他们常用的‘无影爪’,反而用利器撬柜台?”
沈清寒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向东边的方向:“方才老伯说,黑影朝着东边跑了。东边是什么地方?”
王承业道:“东边是洛阳城外的邙山,那里荒无人烟,只有几座废弃的寺庙,平时很少有人去。”
“废弃寺庙?”萧逐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老伯说闻到了香味,像是庙里的香。说不定那黑影藏在邙山的寺庙里!”
林墨点头:“有这个可能。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邙山看看?”
“也好。”萧逐月站起身,“王庄主,我们先去邙山探查,若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王承业连忙道谢:“多谢少侠!若有需要,尽管开口,王某定当全力相助!”
四人离开珍宝阁,牵着马朝着城东的邙山赶去。邙山离洛阳城不过二十里路程,半个时辰后,他们便抵达山脚下。
邙山山势平缓,山上杂草丛生,随处可见倒塌的石碑与残破的佛龛。清风四处张望,疑惑道:“这山上这么多废弃寺庙,我们该先去哪家找?”
林墨指着前方一座相对完好的寺庙:“那是清凉寺,十年前因为一场大火,僧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一座空庙。听说那庙离珍宝阁最近,黑影若是逃到邙山,很可能会躲在那里。”
四人牵着马往清凉寺走去,刚走到寺庙门口,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正是老汉所说的、类似庙里香火的味道。
“就是这个香味!”清风眼睛一亮,“看来黑影真的在这里!”
萧逐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拔出流风剑,轻轻推开寺庙的大门。寺庙院内杂草齐腰,大殿的门虚掩着,香味正是从大殿里飘出来的。
四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大殿门口,萧逐月猛地推开殿门,只见殿内供奉的佛像早已倒塌,地上铺着几块破旧的垫子,角落里还放着一个香炉,炉中残留的香灰尚有余温。
“刚离开没多久!”沈清寒拔出碎影剑,警惕地环顾四周,“大家小心,这里可能有埋伏。”
话音刚落,大殿后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三个身着黑色劲装、蒙着脸的人从暗处跳了出来,手中各持一把短刀,朝着四人攻来。
“血影堂的人?”清风抽出腰间的短棍,迎了上去,“终于找到你们了!快说,你们把王家公子藏哪儿了?夜光珠呢?”
为首的黑衣人不说话,手中短刀寒光一闪,直刺清风的胸口。清风急忙侧身躲开,短棍横扫,打向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反应极快,手腕一翻,短刀挡住短棍,另一名黑衣人则趁机攻向沈清寒。
沈清寒碎影剑灵动,剑花一挽,挡住黑衣人的短刀,同时一脚踢向黑衣人的膝盖。黑衣人踉跄后退,萧逐月与林墨见状,也立刻加入战局——萧逐月流风剑刚猛,剑气纵横,直逼为首的黑衣人;林墨紫霞剑温润,剑光如霞,缠住另一名黑衣人。
大殿内顿时刀剑交锋,剑气四溢。清风与一名黑衣人缠斗片刻,渐渐摸清对方的招式,大声道:“他们的招式不对!不是血影堂的‘无影爪’,倒像是……像是西域的刀法!”
萧逐月心中一动,流风剑加快速度,逼得为首的黑衣人连连后退。他趁机看向黑衣人的手腕,只见对方手腕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镯子,镯子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既不是血影堂的标记,也不是江湖中任何一派的象征。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冒充血影堂作案?”萧逐月大喝一声,流风剑直刺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慌忙躲闪,却还是被剑气划伤了胳膊,黑色的衣袖瞬间被鲜血染红。
为首的黑衣人见势不妙,打了个手势,另外两名黑衣人立刻虚晃一招,朝着大殿后方跑去。萧逐月等人正要追赶,却听见后方传来一阵微弱的呼救声:“救……救命……”
“是人的声音!”沈清寒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大殿后方的柴房里,隐约有个人影被绑在柱子上。
四人连忙跑过去,推开柴房的门,只见一个身着锦袍的青年被绑在柱子上,嘴巴被布条堵住,正是王承业失踪的儿子王公子。
“王家公子!”林墨连忙上前,解开王公子身上的绳索,扯掉他嘴里的布条。
王公子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惊魂未定地说:“是……是他们绑架了我!他们不是血影堂的人,他们是……是‘寒月楼’的人!他们逼我说出珍宝阁的密室位置,我不肯说,他们就杀了守阁的护卫,还偷走了夜光珠!”
“寒月楼?”萧逐月、沈清寒与林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这寒月楼从未在江湖中听说过,不知是何方势力。
王公子接着说:“我听见他们说,要把夜光珠送到‘总坛’,还说……还说要引萧逐月少侠来洛阳,好像有什么阴谋针对你们!”
“针对我们?”萧逐月眉头紧锁,“他们为何要针对我们?”
王公子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还说,等你们来了洛阳,就会让你们‘有来无回’……”
话音刚落,寺庙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既然知道了,那你们今日,便都别想离开邙山!”
四人立刻拔出剑,警惕地看向殿外。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长袍、面容阴鸷的男子站在殿门口,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长刀的黑衣人,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戴着与之前黑衣人相同的银色镯子。
“你是谁?”萧逐月沉声问道,流风剑紧握手中,剑气在周身凝聚。
白衣男子冷笑一声,缓缓说道:“本座乃寒月楼主,柳沧澜。萧逐月,你杀了冥教教主,夺了太极图,真以为能高枕无忧?今日,本座便要替冥教报仇,夺了太极图,再让你们葬身于此!”
林墨脸色一变:“你与冥教有关?”
“冥教?不过是本座利用的棋子罢了。”柳沧澜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玄元石与太极图,本就该归本座所有!若不是你们坏了本座的好事,本座早已借助玄元石的力量称霸江湖!”
萧逐月心中一凛,终于明白——从青城山玄元殿的决战,到洛阳珍宝阁的遇袭,再到此刻的邙山围堵,都是柳沧澜一手策划的阴谋!他先是利用冥教余孽争夺玄元石,失败后又冒充血影堂作案,引自己等人来洛阳,目的就是为了夺取太极图!
“想要太极图,就得先过我们这关!”萧逐月大喝一声,流风剑青光暴涨,率先朝着柳沧澜攻去。沈清寒、林墨与清风也立刻跟上,四人并肩而立,与柳沧澜及其手下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夕阳透过大殿的破窗洒进来,将地上的刀剑影子拉得很长。柳沧澜的武功极高,掌风凌厉,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竟隐隐压制住了萧逐月的流风剑。而他身后的黑衣人也个个身手不凡,刀法狠辣,四人虽配合默契,却也渐渐落入下风。
“萧兄,他的掌法有问题!”林墨一边抵挡黑衣人的攻击,一边大声道,“他的掌风中带着寒气,像是极寒之地的邪功!”
萧逐月点头,他也感觉到了——柳沧澜的掌风不仅凌厉,还带着一股诡异的寒气,每次与他交手,都感觉手臂像是被冻住一般,内力运转都慢了几分。
“清风,用你的‘烈火棍法’!”沈清寒喊道,“他的寒功怕火,你用烈火棍法克制他!”
清风立刻反应过来,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燃短棍上缠绕的布条——他的短棍是特制的,棍身中空,里面藏着易燃的火油,遇火即燃。瞬间,一根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短棍出现在手中,清风挥舞着烈火棍,朝着柳沧澜攻去。
柳沧澜见清风手中的烈火棍,眼中闪过一丝忌惮,连忙后退,避开烈火的灼烧。萧逐月趁机发动内力,流风剑青光暴涨,一剑刺向柳沧澜的胸口。
柳沧澜慌忙用掌抵挡,“砰”的一声,掌剑相交,柳沧澜被剑气震得后退几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而萧逐月也被掌风中的寒气震得手臂发麻,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没想到你们竟能伤到本座!”柳沧澜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如此,本座便不再留手!”
说罢,柳沧澜双手结印,周身寒气暴涨,大殿内的温度瞬间下降,地上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紧接着,他双掌推出,两道巨大的寒气掌印朝着四人攻来,掌印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
“小心!”萧逐月大喊一声,与沈清寒、林墨对视一眼,三人同时运转内力,流风剑的青光、碎影剑的粉光与紫霞剑的霞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三色剑气屏障,挡在身前。
“轰——”
寒气掌印与三色剑气屏障相撞,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大殿摇摇欲坠,屋顶的瓦片纷纷掉落。四人被震得气血翻涌,清风更是直接被震倒在地,手中的烈火棍也掉在了一旁。
柳沧澜见状,冷笑一声,身形一闪,朝着萧逐月扑来,目标直指他怀中的太极图。萧逐月连忙挥剑抵挡,却因方才的冲击内力不济,被柳沧澜一掌击中胸口,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倒塌的佛像上。
“萧兄!”沈清寒与林墨大惊,连忙朝着萧逐月跑去。
柳沧澜趁机伸手,就要去抢萧逐月怀中的太极图。就在这时,一道金光突然从萧逐月怀中射出,太极图自动飞出,悬浮在半空中,图上的阴阳鱼缓缓转动,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柳沧澜震得后退几步。
“这……这是怎么回事?”柳沧澜眼中满是震惊,他没想到太极图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萧逐月捂着胸口,艰难地站起身,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太极图,心中也是一惊——他从未见过太极图主动显化力量,难道是因为柳沧澜的邪功刺激到了它?
太极图散发出的金光越来越盛,大殿内的寒气渐渐被驱散。柳沧澜感受到金光中的威压,心中生出一丝恐惧,转身就要逃跑。
“想走?没那么容易!”沈清寒见状,立刻追了上去,碎影剑直刺柳沧澜的后背。柳沧澜慌忙躲闪,却还是被剑尖划伤了后背,鲜血直流。
林墨也趁机攻上,紫霞剑剑光如霞,缠住柳沧澜。清风从地上爬起来,捡起烈火棍,再次朝着柳沧澜挥舞过去。
四人再次联手,加上太极图的威压,柳沧澜渐渐体力不支,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知道今日无法夺取太极图,再打下去只会丧命,于是虚晃一招,朝着殿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萧逐月!今日之仇,本座记下了!他日,本座定会再来夺取太极图,让你们血债血偿!”
萧逐月等人想要追赶,却因伤势过重,只能眼睁睁看着柳沧澜带着剩下的黑衣人逃走。
“别追了。”萧逐月拦住众人,捂着胸口,脸色苍白,“我们伤势太重,追不上了。而且……柳沧澜既然敢来,定有后手,贸然追赶怕是会中了他的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