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欲罗天仙尊那声带着叹息的三眼,以及那熟悉的语气,三眼巨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眉心的竖纹疯狂闪烁,仿佛有第三只眼想要强行睁开,却又被某种力量死死压制。
那双纯粹的紫色眼眸中,冰冷与混乱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汹涌而出、几乎凝成实质的委屈与依赖。
“大欲哥!”三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与他那恐怖的魔尊形象形成了荒诞而震撼的对比,“你没死?!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他竟不再顾及场中其他人,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倾,作势就要像幼兽扑向母兽般,扑向覆天命眉心前那小小的仙尊虚影!
覆天命眼角狂跳,下意识地就想后退。
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太乙金仙境的魔躯!
哪怕只是无意识的一个动作,带来的压迫感和可能的空间塌陷都足以让他喝一壶!
好在大欲罗天仙尊虚影及时抬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
三眼庞大的动作顿时止住,但他依旧急切地将那颗布满魔纹的巨大头颅凑到近前,紫色的眼眸中竟然真的滚落出两颗暗紫色泪珠,砸落地面。
他像个受尽委屈终于找到家长的孩子,声音哽咽嘶哑,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依赖:
“大欲哥……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我一直找不到你!”
大欲罗天仙尊的虚影似乎更加凝实了一分,他虚幻的手掌轻轻向前探出,抚摸着三眼的头颅:
“我……出了些意外,只剩这缕残念依存于这位小友识海。这些年,苦了你了,三眼。”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温和,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至于我离开……是为了寻找能帮你‘回家’的方法。现在,已经有些眉目了,很快……或许你就能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回家?”三眼巨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被更深的渴望取代,“真的吗?大欲哥……我能回家了?”
“嗯。”大欲罗天仙尊肯定地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道青衫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覆天命身侧不远处。
他脸上带着好奇,目光在大欲罗天仙尊虚影和那庞大的三眼之间扫视,最后落在大欲罗天仙尊身上,开口道:
“这是……?”
他的出现让三眼警惕地瞥了一眼,但看到大欲罗天仙尊安抚,便只是低低哼了一声,没有其他动作。
大欲罗天仙尊看向苏墨,模糊的面容似乎露出一丝笑意:
“让苏小友见笑了。这是‘三眼’,算是……老夫万年前无意间捡到的一个小家伙。”
苏墨微微点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三眼:
“看出来了,他应该是从天魔界来的一只魔族吧。但体内又有仙元,或许应该叫堕魔比较合适。”
“堕魔?”大欲罗天仙尊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这个叫法确实很贴切。”
大欲罗天仙尊的虚影微微颔首,目光在苏墨与三眼之间流转:
“苏小友走的是‘堕仙’之道,体内仙元为基,却能驾驭甚至转化魔气为己用。而三眼,本质是魔,魔躯之内却积淀了仙元,走上了‘堕魔’之路。”
他虚幻的手指轻轻点向三眼那庞大的暗金身躯,又指向苏墨:
“一者仙堕为魔用,一者魔堕纳仙元。看似背道而驰,实则同为一路。这不禁让老夫思索,为何对立如仙魔,其力量本质却能彼此共存?”
苏墨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捕捉到了大欲罗天仙尊话语中隐含的猜想:
“你的意思是……仙力与魔力,或许并非天生对立,而是同出一源?”
“不错。”大欲罗天仙尊虚影的话语中带着笃定,“老夫认为,如今对立的仙魔二界,在某个不可考的纪元之前,本为一体。只是后来被某位存在,以伟力分割。”
苏墨微微眯起眼睛,直接问道:
“你就不怕惹怒那位存在,把你彻底抹去?”
大欲罗天仙尊闻言,非但没有惧色,那模糊的面容上反而流露出炽热:
“朝闻道,夕死可矣。若能窥见一丝世界本真,纵使形神俱灭,万劫不复,老夫……亦是无憾!”
这份对“道”的执着,让苏墨也不禁动容。
他不再多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此番交谈告一段落,大欲罗天仙尊的虚影将目光转向覆天命,语气恢复平和:
“小友,你的私仇,可需老夫相助?三眼实力虽未回复,但对付这两个本源大损的金仙巅峰,还是绰绰有余的。”
覆天命深吸一口气:
“多谢前辈厚意!但此仇……晚辈想亲手了结!唯有亲自将他们施加于我身上的痛苦连本带利地讨回,方能真正平息我心中执念!”
“善。”
大欲罗天仙尊不再勉强,虚影微微颔首,便静立一旁,与苏墨一样,成了这场复仇之战的旁观者。
覆天命转身,猩红的眼眸牢牢锁定在面如死灰的厉绝心和碧磷身上。
他一步步向前,步伐沉稳而充满压迫感。
厉绝心看着那不断逼近的死亡阴影,与碧磷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彻底的绝望,但在绝望深处,却猛地迸发出一股穷途末路的疯狂。
“覆天命!”厉绝心嘶声开口,声音因虚弱和激动而变形,却带着一种扭曲的嘲弄,“今日之局,是我们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我认!”
他死死盯着覆天命,眼中怨毒如毒蛇吐信:
“但是!想亲手杀了我们?想享受慢慢折磨、欣赏我们哀嚎求饶的快感?哈哈哈……你休想!我们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手里!绝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话音未落,他与碧磷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闪过决绝的死志。
他们不再试图反抗或逃跑,反而全力收敛心神,将残存的所有仙力、本命精血,乃至神魂本源,疯狂逆转压缩!
他们要自爆!
在覆天命亲手复仇之前,自我了断!
即便杀不死覆天命,也要让他无法亲手报仇,让他的复仇充满缺憾!
“一起……走!”厉绝心抱紧碧磷。
“绝心!”碧磷同样紧紧回抱。
就在他们体内的毁灭性能量即将冲破临界点,绽放出最后的光芒之际——
一直静立旁观的苏墨,忽然轻轻抬了抬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厉绝心和碧磷所在的方向,随意地凌空一点。
两道细若发丝的混沌之气,悄无声息地自他指尖射出,瞬息没入厉绝心和碧磷的体内。
下一刻。
厉绝心和碧磷脸上那疯狂决绝的笑容陡然僵住!
他们体内那已经狂暴到顶点的能量,被瞬间抹平了。
“你……你……”
厉绝心嘴唇哆嗦着,看向苏墨,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怨毒。
苏墨却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
他转向覆天命,语气带着一丝催促:
“老覆,别磨蹭了,快点的吧。”
覆天命闻言,脸上那狰狞邪魅的笑容彻底绽放开来。
“想死?”覆天命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戏谑,“那我就亲自满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