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容殇在破庙草堆里高烧抽搐。鞭伤溃烂处爬满蛆虫,他攥着半截佛珠喊她名字。
翎琳...每次喘息都带出血沫,别走...
烨翎琳撕开裙摆浸入雨水。布条擦过他胸膛时,鞭痕绽开露出白骨。
她突然俯身吮吸伤口,毒血混着脓液咽下喉咙。
傻和尚。她抵着他额头呢喃,我在这儿。
庙外暴雨如注,追兵火把在三里外闪烁。他滚烫手掌突然扣住她后颈。
经文化作呓语涌出唇齿。梵文与情话交织,像两种信仰在厮杀。
第一百零八戒...他抽搐着撕开绷带,不近女色...
她含住雨水渡进他干裂嘴唇。破戒了。
指尖划过他溃烂的戒疤,圣僧。他猛然睁眼,瞳孔里映出她憔悴面容。
柴堆爆出火星。他忽然撑起身压住她,烧灼体温烫得她战栗。
地狱...齿尖磨过她锁骨,我陪你去。伤口脓血染脏她衣襟。
追兵马蹄踏碎水洼。她拔出发簪抵住他咽喉:清醒点!
簪尖刺破皮肤时,他瞳孔短暂清明。往南...咳出半颗碎牙,有猎户陷阱...
再度陷入昏迷前,他扯断佛珠塞进她手心。
二十八颗菩提子滚落草堆,像散落的舍利。庙门突然被利斧劈开,寒风卷着雨水灌入。
妖女!侍卫长举弩瞄准,出来受死!她扑灭柴火滚到供桌下,厉容殇突然挡在她身前。
高烧身躯摇摇欲坠,却精准捏碎射来的弩箭。
走...他反手劈断桌腿掷出,木屑扎进侍卫长眼眶。
惨叫声中,她拖着他撞向后窗。暴雨瞬间浇透两人,追兵在身后放箭。
他用脊背挡住箭雨,烧灼手掌推着她狂奔。
三百步...喘息混着雷声,石桥...一支弩箭穿透他肩胛,血水在泥泞拖出长痕。
石桥下藏着破旧渔舟。她将他塞进船舱时,摸到他肋骨断裂的凸起。
撑住...撕开内衫包扎,雨水冲淡脓血露出新肉。
他忽然咬住她手腕,在脉搏处留下带血齿印。
标记...高烧让眼神涣散,下辈子...她撬开他牙齿灌入药粉,苦味混着血腥弥漫。
追兵火把映红河面。她划船的手突然停顿,前方出现更多官船。
厉容殇...轻拍他脸颊,我们要死了。药粉让他短暂清醒。
左岸。他扯动船桨改变方向,瀑布...水流突然湍急,渔舟冲向断崖。
追兵箭雨笼罩河面时,他抱着她跃入深渊。
瀑布轰鸣震耳欲聋。两人在激流中沉浮,他始终将她托在水面之上。
撞上礁石时闷响被水声吞没,唯有相握的手不曾松开。
最终冲进下游浅滩。她爬到他身边,发现箭伤竟被水流冲净。
奇迹...触摸他结痂的戒疤,那里浮现淡淡金光。
月光刺破乌云。他蜷缩在鹅卵石滩咳嗽,每声都震出内脏碎块。
冷...颤抖着贴近她心口,抱...像回到童稚时期。
她解开湿衣裹住两人,体温在寒夜相互传递。
他忽然仰头呢喃经文,破碎梵文升腾成白雾。追兵脚步声渐近,雾霭却笼罩整片河滩。
障眼法...她惊觉他在燃烧佛骨。金光从皮下渗出,驱散逼近的官兵。够了!按住他诵经的唇,别再损耗...
雾散时朝阳初升。他瘫在她怀里呼吸微弱,戒疤彻底黯淡无光。
你看...指向河面朝霞,像不像...桃花谷...
她咬破指尖在他眉心点痣。鲜血渗入皮肤时,他瞳孔映出她含泪笑容。
厉容殇...将佛珠按在他心口,我带你回家。
追兵号角从山顶传来。她背起他走向密林,每一步都踏碎枯枝。
他伏在她肩头梦呓,经文与她的名字缠绕成结。
第十戒...突然清醒片刻,不杀生...她踢开毒蛇轻笑,你早破戒了。林间惊鸟飞起,露出远处炊烟。
猎户木屋藏在深谷。她踹开门时,他正用最后力气抠挖墙壁。
脏了...指甲翻折露出指骨,银票...
倒塌的墙壁里滚出木盒。除却银票还有婚书,墨迹是干涸的血色。
那年...他咳着笑出声,就准备好了...
追兵包围木屋时,她正在婚书按下指印。他倚着门框观看,鞭伤不知何时全部愈合。
礼成...拾起猎刀劈向官兵,夫人。
金光再次从戒疤涌出。这次化作实质铠甲,刀剑触及即碎。官兵溃逃时,他呕出大量黑血。代价...擦净嘴角轻笑,值得。
她拆开婚书内衬,露出暗袋里的小像。两个孩童手牵手,落款是二十年前。原来...触摸他逆转衰老的面容,你等了我...
突然被他扑倒护在身下。房梁被火箭射中,烈焰吞没木屋。他在火中吻她眉心,像完成某种仪式。我佛...袈裟化作飞灰,恕弟子...
暴雨忽至浇灭大火。追兵尸横遍野,中央相拥的两人白发转黑。猎户归来时,只见焦土绽开桃花。神仙...对着花海叩拜,是神仙眷侣...
她在他怀中苏醒,触碰他恢复年轻的眉眼。厉容殇...拾起未燃尽的婚书,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