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离开观测站后，并未走远。他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在江城的大街小巷中穿行，最终停留在距离江城第一中学不远的一个街心公园里。
他坐在长椅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校门方向，实则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刚刚走出校门的、略显落寞的身影——江南。
放学的人流熙攘，少年们三三两两，兴奋地讨论着今天的觉醒结果，或是炫耀，或是安慰。唯有江南，独自一人背着书包，低着头，缓慢地走着。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孤寂。
他周围的议论声虽小，却依旧清晰可闻：
“看，那就是江南，我们学校唯一一个空间系！”
“可惜是个E级，白瞎了这么稀有的异能。”
“听说E级连青铜都难突破，估计以后也就那样了……”
“嘘，小声点，他过来了。”
江南仿佛没有听见这些议论，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双手插在兜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星陨抿了一口咖啡，眼神平静。(→_→) *小子，这点风浪就受不住了？真正的考验，还没开始呢。*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看着江南漫无目的地穿过公园，最终在那个人工湖边的长椅上坐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发呆。
星陨站起身，端着咖啡，如同一个偶然路过的闲散青年，慢悠悠地晃了过去，很“自然”地坐在了长椅的另一端。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谁也没有先开口。只有微风拂过湖面的声音，和远处孩童的嬉闹声。
过了许久，江南似乎才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他警惕地瞥了一眼，看到只是个穿着普通、气息平平（星陨完美伪装）的年轻人，便又收回了目光，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 今天的夕阳，不错。”星陨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目光依旧看着湖面。
江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口：“……嗯。”
又是一阵沉默。
“听说今天学校里出了个空间系？”星陨仿佛随口闲聊，“挺厉害的嘛，万中无一的属性。”
江南身体微微一僵，嘴角扯出一丝苦涩：“……E级而已，再稀有也没用。”
“E级啊……”星陨拖长了语调，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杯，“确实低了点。听说潜力等级决定了一个灵武者未来的上限？”
“……书上这么说。”江南的声音更低了。
“(→_→) 书上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擦怎么把这茬忘了，当初我也参与过编写的呀（─.─||））星陨转过头，第一次正式看向江南。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同情，没有怜悯，也没有好奇，就像在讨论今天天气好不好。
江南被这问题问得一愣，也抬起头看向这个陌生的“路人”。对方的脸很普通，丢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深邃，让他莫名地心头一跳。
“潜力等级，是基于当前认知体系下，对异能者能量亲和度、精神力成长性等多项指标的综合评估。”星陨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教科书上的内容，但话锋随即一转，“但它评估的，是‘已知’的成长路径，是‘常规’的修炼方法。它就像一把尺子，只能测量已经定义好的长度。”
他指了指湖面：“比如这湖水，用尺子只能量出它的长和宽，却量不出它的深度，更量不出里面到底藏着多少鱼，多少水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江南怔怔地听着，似乎被这番话吸引了。
“空间系，本就是最神秘、最不遵循常理的异能之一。”星陨继续道，“现有的潜力评估体系，对它而言，可能本身就是不完整的，甚至是……错误的。用一把错误的尺子去丈量，得出一个E级的结论，你就真的相信，你只有E级的未来？”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小子，别让一个字母，定义了你的一生。那太蠢了。”
江南瞪大了眼睛，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击中了。
这些话，班主任没说，同学没说，甚至连他自己都在潜意识里接受了“E级即废物”的设定。可这个陌生人，却轻描淡写地否定了这一切！
“可……可是，我该怎么做？”江南下意识地问了出来，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 我怎么知道？”星陨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是你自己的路。或许，你可以试着不去管什么等级，什么评估，只是静下心来，好好感受你体内的那种力量。感受空间的脉络，感受那种‘距离’和‘间隔’的存在。毕竟，它选择了你，总该有点特别的理由吧？”
他说完，将最后一口咖啡饮尽，站起身，随手将纸杯精准地投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夕阳快下山了，早点回家吧，小子。路还长着呢，别一开始就自己把路走窄了。”
他拍了拍江南的肩膀，动作自然随意，然后便双手插兜，吹着不成调的口哨，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很快消失在公园的林荫小道上。
江南独自坐在长椅上，久久没有动弹。星陨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荡起层层涟漪。
*“别让一个字母，定义了你的一生。”*
*“感受空间的脉络……”*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对着面前的空气，尝试着去感知。起初，什么也没有。但当他摒弃杂念，不再去想那个刺眼的“E”，只是纯粹地、专注地去体会时，他仿佛……真的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空气中，似乎存在着无数细微的、无形的“褶皱”和“间隙”，它们无处不在，构成了这个世界最基本的框架。这种感觉极其微弱，转瞬即逝，但却真实不虚！
江南猛地握紧了拳头，眼中原本的失落和迷茫，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所取代。
而远处，已经走到公园门口的星陨，仿佛心有所感，脚步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 感知到了吗？不错的小子。*
*园丁已经播下了种子，接下来，就看你这棵小树苗，能靠自己长出多壮的根系了。*
他没有回头，身影彻底融入江城华灯初上的夜色之中。对于江南而言，一个平凡的“路人”给了他几句似是而非的指点。但对于星陨而言，这是他布局中，落下的一颗至关重要的闲棋。
时代的浪潮依旧在涌动，而隐藏在暗处的园丁，已经开始为他选中的树苗，悄悄松土施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