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那道冰冷的漆黑裂缝,苍烈踏入了画壁另一端更深的黑暗。
这里的死寂更加纯粹,甚至连“信息残渣”都变得稀薄,仿佛一切都被某种力量彻底“沉淀”或“清除”过。
空间不再是无序的广阔,而是呈现出某种人工的规整感。巨大的、棱角分明的结构开始出现在感知中,它们沉默地矗立在黑暗中,如同巨兽的骸骨,表面光滑如镜,却冰冷得没有任何反射。
虚无之隙的速度明显加快,它似乎急于离开画壁区域,穿梭在这些巨大的结构之间,轨迹变得更加复杂难辨。苍烈拖着濒死的躯体,咬紧牙关艰难跟上。
胸前的麻木感已经蔓延至半边身体,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冰刃,但他不敢停下,怀中的星儿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并非画壁上那种蕴含信息的闪烁微光,而是一种稳定的、冰冷的、如同某种指示灯般的幽蓝色光芒。
随着靠近,一个巨大的门户轮廓逐渐清晰。那门户与入口处的巨门风格类似,却小了许多,材质同样非金非石,表面覆盖着薄薄一层幽蓝色的冰霜,门扉紧闭,中央有一个奇异的、不断缓慢旋转的复杂晶状结构,正散发着那稳定的幽蓝光芒。
【核心静滞室入口。身份验证通过。】虚无之隙悬浮在门前,那漆黑裂缝中流淌出细密的数据流光,与门中央的晶状结构对接。
晶状结构旋转的速度微微加快,幽蓝光芒闪烁了几下。
咔哒。
一声轻响,在绝对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厚重的门扉无声地向内滑开,一股比外界更加冰冷、更加纯粹、几乎能让灵魂瞬间冻结的静滞气息扑面而来!苍烈猛地一个哆嗦,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几乎要被冻僵。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狭小房间,而是另一个广阔得超乎想象的空间。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
大厅的穹顶高得无法目视,没入上方无尽的黑暗。脚下是光滑如镜、映不出任何倒影的黑色地面。而大厅的四周,以及中央广阔的空间中,密密麻麻、整齐地排列着无数……晶棺。
每一具晶棺都巨大无比,堪比山岳,通体由那种幽蓝色的、半透明的奇异冰晶构成,表面铭刻着无数细密而古老的符文,散发着强大的静滞力场。它们无声地悬浮在离地数尺的空中,如同某种巨型的蜂巢阵列,沉默,肃穆,令人窒息。
晶棺之内,隐约可见封存着各种各样的“存在”。
有些是庞大无比的巨兽残骸,有些是造型奇特的飞船或战争兵器的碎片,有些是形态模糊、能量反应却恐怖惊人的能量聚合体,甚至还有一些……残缺不全、却依旧散发着令人战栗威压的古老神魔或不可名状存在的遗体!
它们全都被绝对静滞,仿佛时间在它们被放入晶棺的那一刻就已彻底停止。整个大厅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一种博物馆般的、冰冷而绝对的“收藏”感。
这里,就是沉眠回廊的核心?这些晶棺……是在保存这些可怕的东西?还是……囚禁?
虚无之隙没有任何停顿,径直向着大厅的深处飞去。它对周围这些足以让外界宇宙掀起腥风血雨的恐怖存在似乎毫无兴趣,目标明确。
苍烈强忍着那股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冻结的静滞力场,迈步跟上。他的脚步落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却又迅速被无边的死寂所吞噬。行走在这片晶棺的森林中,仿佛行走在宇宙所有辉煌与恐怖历史的坟墓之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渺小与敬畏感油然而生。
越往深处,晶棺的数量逐渐减少,但晶棺的个体体积愈发巨大,表面铭刻的符文也越发复杂古老,散发出的静滞力场强度更是呈几何级数攀升。到了最后,甚至需要苍烈燃烧生命本源才能勉强抵抗那股冻结一切的意志。
终于,虚无之隙在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停了下来。
这片区域的中心,只悬浮着一具晶棺。
这具晶棺的规模远超前所见,庞大得如同一个小型行星碎片!其材质也并非幽蓝色冰晶,而是一种更加深邃、内部仿佛有亿万星辰漩涡在缓慢旋转的“暗物质冰核”!
棺体表面铭刻的符文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线条,而是构成了无数幅动态的、演算着宇宙生灭法则的复杂星图,其蕴含的信息量庞大到足以瞬间撑爆神帝的识海!
它所散发的静滞力场,更是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苍烈仅仅是站在其力场边缘,就感觉自己的血液、思维、甚至灵魂的波动都要被彻底凝固!怀中的星儿眉心的星芒几乎完全熄灭,那缕虚黑影迹也仿佛被冻结,不再蠕动。
而晶棺之内封存的存在,更是让苍烈只看了一眼,就几乎灵魂出窍!
那是一个……女子。
她悬浮在晶棺的中心,一身如永恒极冰雕琢而成的战裙,勾勒出惊心动魄却又冰冷到极致的曲线。她的面容无法用世间的言语形容,完美却毫无生气,如同最高等的工匠用最冷的寒玉精心雕琢出的神像,一双眼睛紧闭着,长长的、如同冰封星河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她的长发并非黑色,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冰蓝白色,如同凝结的极光,无风自动,在她身后缓缓飘散,发梢却仿佛融入了周围的暗物质冰核之中,与整个晶棺连为一体。
她双手交叠置于胸前,手中似乎握着一件什么东西,但那物体被一层最浓郁的绝对静滞之力笼罩,无法看清形态。
尽管处于绝对静滞状态,尽管没有任何能量外泄,但仅仅是她存在于此的事实,就仿佛成为了这片宇宙静滞的源头!一种无法形容的、至高无上的、足以冰封万界、令星辰熄火的“寂灭”与“权威”感,从她身上无声地弥漫开来!
苍烈的巨人血脉在疯狂尖叫!那是低等生命面对生命本源尽头、面对绝对“终末”的天然恐惧!他甚至无法升起一丝一毫反抗或审视的念头,唯有最深沉的敬畏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