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故事编辑者伸出手，指向桌子上的纸片，“告诉我，为什么要保留这些充满痛苦的故事？”
“为什么不让所有的生命都生活在没有痛苦的完美世界中？”
“自由意志有什么意义？如果运用自由意志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和冲突？”
这些问题直击哲学的核心，让在场的监察员们都陷入了深思。
确实，如果能够创造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为什么要保留痛苦？
如果自由意志只会带来冲突，为什么不舍弃它？
“因为...”李逍遥率先开口，“没有选择的快乐不是真正的快乐。”
“如果我们没有体验过痛苦，就无法真正理解快乐的珍贵。”
“如果我们没有面对过困难，就无法体会到克服困难后的成就感。”
“痛苦不是我们要追求的目标，但它是我们成长的催化剂。”
“有趣的观点。”故事编辑者点头，“但这只是理想化的说法。”
“现实中有太多无意义的痛苦——疾病、死亡、天灾、战争。这些痛苦能带来什么成长？”
“它们只会摧毁生命，造成绝望。”
慧根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说得不错，确实有很多无意义的痛苦。”
“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慈悲和救赎。”
“如果世界本身就是完美的，那么慈悲、勇敢、牺牲这些美德还有什么意义？”
“是痛苦的存在，让美德变得珍贵。是困难的存在，让英雄的光辉更加耀眼。”
“删除了痛苦的世界，也就删除了一切崇高的品质。”
王母娘娘也加入了讨论：“而且，谁有权利决定什么是的世界？”
“你认为的完美，对其他生命来说可能是地狱。”
“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价值观和追求，强行统一标准本身就是一种暴政。”
萨拉公主从另一个角度思考：“即使创造了完美的世界，那个世界的生命也会逐渐产生新的需求和欲望。”
“到那时，你是否还要继续编辑，让世界适应这些新的需求？”
“这样下去，编辑永远不会结束，你会一直困在这个循环中。”
故事编辑者听完这些回答，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它的形象在不断变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们的观点...有一定的道理。”它最终开口，“但这还不足以说服我。”
“让我提出一个更直接的问题——如果你们有能力阻止一场即将发生的巨大灾难，你们会不会去阻止？”
“当然会。”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么，如果我有能力阻止多元宇宙中所有的痛苦和冲突，我为什么不应该去做？”故事编辑者反问道。
这个问题让众人一时语塞。
从逻辑上来说，故事编辑者的推理似乎没有问题。
但向无咎感觉到这个推理中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等等，”他忽然想到了关键，“你说的阻止灾难重写现实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阻止灾难是在现有的框架内做出改变，而重写现实是改变框架本身。”
“前者保留了生命的主体性，后者则完全否定了生命的主体性。”
“如果你重写了现实，那么生活在新现实中的生命还是原来的生命吗？”
“他们的快乐还是真实的快乐吗？”
这个问题让故事编辑者再次陷入思考。
“你的意思是，”它缓缓说道，“即使创造了完美的世界，生活在其中的生命也不是原来的生命？”
“没错。”向无咎点头，“如果你改写了一个人的整个人生经历，那么他还是他吗？”
“如果你删除了一个人所有的痛苦记忆，那么他的快乐还有意义吗？”
“真正的拯救不是改变现实，而是给予生命面对现实的力量。”
“让他们在痛苦中学会坚强，在绝望中找到希望，在黑暗中创造光明。”
“这才是生命真正的价值所在。”
故事编辑者的形象开始剧烈变化，显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它的声音变得不确定，“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
“岂不是在毁灭我想要拯救的一切？”
就在这时，图书馆忽然开始剧烈震动。
无数书籍从书架上掉落，整个故事宇宙似乎都在颤抖。
“怎么回事？”剑神无极警觉地环顾四周。
“是故事编辑者的情绪波动。”塞拉斯紧张地说道，“它的存在与故事宇宙紧密相连，一旦情绪剧烈变化，整个宇宙都会受到影响。”
“如果它彻底崩溃，故事宇宙也会随之毁灭！”
“而所有记录在这里的故事也会消失！”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如果故事宇宙毁灭，那么多元宇宙的所有叙事记录都会消失。
虽然不会直接影响现实宇宙，但会让多元宇宙失去“记忆”，后果同样严重。
“我们必须帮助它稳定情绪。”向无咎立即做出决定，“不能让故事宇宙毁灭。”
“但怎么帮助？”李逍遥问道。
“给它一个新的存在意义。”向无咎看向故事编辑者，“你不需要编辑故事来创造完美，你可以通过记录故事来传承希望。”
“什么意思？”故事编辑者困惑地看着他。
“每一个故事，无论多么痛苦，都有它存在的价值。”向无咎解释道，“你的使命不是改写这些故事，而是保存这些故事。”
“让后来的生命能够从前人的经历中学习，避免重复同样的错误。”
“让那些在痛苦中找到希望的故事能够激励更多的人。”
“让那些展现勇气和爱的故事能够传承下去。”
“这才是故事真正的力量——不是改变现实，而是启发现实。”
故事编辑者听到这番话，震动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记录...而不是编辑？”它若有所思，“保存...而不是改写？”
“是的。”慧根方丈也加入了劝说，“每一个生命的故事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有其存在的价值。”
“即使是痛苦的故事，也能让人学会珍惜快乐。”
“即使是失败的故事，也能让人学会坚持不懈。”
“你的职责是保护这些故事，让它们的价值得以传承。”
王母娘娘点头附和：“而且，如果有新的故事产生，你也可以记录下来。”
“这样故事宇宙就会不断丰富，不断发展。”
“你不是编辑者，你是故事的守护者。”
萨拉公主最后补充：“这个职责同样伟大，同样有意义。”
“没有你的保护，无数珍贵的故事就会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
“而有了你的守护，这些故事就能永远存在，永远启发着新的生命。”
故事编辑者仔细思考着众人的话，它的形象逐渐稳定下来，变成了一个和蔼的老者。
“我明白了...”它缓缓说道，声音中带着释然，“我一直走错了方向。”
“我试图通过改变故事来消除痛苦，但这样做反而否定了故事本身的价值。”
“真正的意义不在于创造完美的故事，而在于保护所有的故事。”
“让每一个生命的经历都能够被记住，被传承。”
随着故事编辑者情绪的稳定，整个故事宇宙也恢复了平静。
但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恶意忽然降临。
“哈哈哈！真是感人的觉悟啊！”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图书馆中回荡，“但可惜，你们来晚了！”
叙事之塔的顶部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从中涌出无尽的黑暗。
这股黑暗比虚无更加纯粹，比绝望更加深沉。
“这是什么？”塞拉斯恐惧地后退，“这股力量...不属于故事宇宙！”
“当然不属于！”黑暗中传出狂笑声，“因为我来自比故事更古老的存在！”
“我是原初混沌的化身！多元宇宙诞生之前就存在的意识！”
“我的名字是——虚无之源！”
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一个比故事编辑者更加恐怖的存在显露出真容。
那是一个完全由负面情绪构成的存在——绝望、愤怒、嫉妒、仇恨，所有最黑暗的情感在它身上交织。
“不可能！”故事编辑者震惊，“虚无之源不是早就被封印了吗？”
“封印？”虚无之源冷笑，“那只是暂时的禁锢！”
“我等了无数个纪元，终于等到了机会！”
“当你开始大量编辑现实时，多元宇宙的根基变得不稳定。”
“这给了我逃脱封印的机会！”
“现在，我要完成我未竟的事业——让整个多元宇宙回归到原初的混沌状态！”
这个敌人的出现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相比于虚无之源，之前遇到的虚空帝王简直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所有监察员注意！”剑神无极立即下达命令，“这是前所未有的危机！”
“执行最高级别作战计划！”
一百三十名监察员立即展开战斗阵型，准备迎接这场可能是多元宇宙历史上最艰难的战斗。
但虚无之源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仅仅是威压就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无法正常行动。
“绝望吧！”虚无之源狂笑着说道，“在原初混沌面前，你们的一切抵抗都是徒劳的！”
“我要让多元宇宙重新变成一片虚无，然后从这片虚无中诞生我理想的世界！”
“一个只有混沌和毁灭的世界！”
虚无之源的威压如山岳压顶，让整个叙事之塔都在颤抖。
这不是普通的力量威压，而是来自存在本质层面的压制。仿佛它的存在本身就在宣告着一个残酷的真理——万物终将归于混沌。
“所有小队！展开终极战阵！”剑神无极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但连他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
一百三十名监察员立刻按照训练时的编排展开阵型，但面对虚无之源散发的原初混沌气息，许多人连站稳都很困难。
“这家伙的实力...”李逍遥咬牙道，“比虚空帝王强太多了！”
“不只是强，”慧根方丈凝重地说道，“它的存在层次就不同。虚空帝王只是虚无宇宙的产物，而这个虚无之源...”
“是比多元宇宙更古老的存在。”向无咎接过话头，眼中闪过深深的忧虑，“它见证过多元宇宙的诞生，甚至可能参与过创世过程。”
虚无之源听到他们的对话，发出刺耳的笑声：“哈哈哈！还算有点见识！”
“没错，小虫子们！我就是原初混沌的意识化身！”
“在多元宇宙诞生之前，整个存在就是一片纯粹的混沌！那是多么美妙的状态啊——没有秩序，没有法则，没有痛苦，也没有虚假的希望！”
“只有永恒的混沌和变化！”
它的形体开始膨胀，黑暗的触手向四面八方伸展，每一根触手都蕴含着足以摧毁一个星系的力量。
“但是！”虚无之源的语气忽然变得愤怒，“那些该死的创世者们！他们从混沌中分离出秩序，建立了所谓的！”
“他们以为自己在创造文明，实际上只是在制造痛苦！”
“看看这个多元宇宙吧！战争、死亡、绝望、背叛！这就是他们的！”
“现在，是时候让一切回归正轨了！我要重新建立原初混沌的统治！”
随着虚无之源的咆哮，整个故事宇宙开始发生可怕的变化。
无数书籍开始自燃，珍贵的故事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图书馆的建筑结构开始扭曲，变成各种不可名状的形状。
就连空气本身都变得粘稠，充满了混乱的能量。
“不能让它继续下去！”剑神无极大喝一声，率先发动攻击。
“万剑归宗！斩破虚无！”
千万道剑光同时射向虚无之源，这些剑光不是普通的物理攻击，而是蕴含着多元法则的概念性攻击。
每一道剑光都能够切断时空，斩破因果，威力不可想象。
但当这些剑光接触到虚无之源时，却如泥牛入海般消失无踪。
“徒劳！”虚无之源不屑地挥了挥触手，“你们的攻击都建立在秩序法则的基础上！”
“而我是混沌本身！秩序在混沌面前毫无意义！”
其他监察员也纷纷发动攻击，各种不同宇宙的力量在故事宇宙中绽放。
有人施展时间逆转，试图将虚无之源送回过去。
有人操控空间折叠，想要将虚无之源封印在异次元中。
有人释放纯粹的创造之力，希望能够净化混沌能量。
但所有的攻击都无法奏效。
虚无之源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吞噬着一切有序的力量，然后将其转化为更加混乱的能量。
“哈哈哈！感受到了吗？”虚无之源狂笑，“这就是混沌与秩序的本质差异！”
“秩序需要维持，需要规则，需要限制！而混沌什么都不需要！”
“只要存在一丝混乱的种子，它就能无限扩张，直到吞噬一切！”
说着，它的触手开始攻击监察员们。
这些触手的攻击方式完全无法预测，有时是物理攻击，有时是精神冲击，有时甚至是概年修改。
被触手击中的监察员不是受伤，而是直接从存在中被抹除，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七小队全灭！”
“第三小队失去联系！”
“第十一小队正在撤退！”
通讯频道中传来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一百三十名精英监察员在虚无之源面前如蝼蚁般脆弱。
“这样下去不行！”向无咎看着不断减少的同伴，心急如焚，“我们需要新的策略！”
“但是怎么对付混沌本身？”王母娘娘绝望地说道，“我们的所有力量都基于秩序法则，根本无法伤害到它！”
就在众人陷入绝境时，故事编辑者忽然站了出来。
“等等，”它对虚无之源说道，“你说要重建原初混沌，但你忘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虚无之源停止了攻击，好奇地看向故事编辑者。
“如果一切都回归混沌，那么你自己也会消失。”故事编辑者冷静地说道，“因为意识本身就是一种秩序。”
“你的存在证明了混沌中可以诞生秩序，那么你凭什么否定秩序的价值？”
这个问题让虚无之源愣住了。
“我...”它的声音变得不确定，“我是混沌的化身，当然不会消失！”
“是吗？”故事编辑者继续追问，“你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的意志，有自己的记忆，这些不都是秩序的体现吗？”
“真正的混沌是没有意识的，没有目标的，没有任何确定性的。”
“而你现在的行为，恰恰证明了你已经不是纯粹的混沌了。”
虚无之源听到这番话，开始陷入困惑。
“不...不对...我是混沌...我就是原初混沌...”
但它的声音越来越不坚定，形体也开始不稳定地变化。
向无咎敏锐地察觉到了机会：“它在怀疑自己的本质！现在是攻击的最好时机！”
“所有人集中攻击！目标虚无之源的核心意识！”
监察员们重新振作起来，将所有剩余的力量集中在一起。
但这次攻击的目标不是虚无之源的形体，而是它的意识核心。
“多元联合攻击！”
“时空震荡波！”
“因果逆转链！”
“概念消除术！”
无数种不同的攻击同时命中虚无之源，这次它没有像之前那样轻易化解。
“啊！”虚无之源发出痛苦的嘶吼，“不可能！为什么你们的攻击能够伤害到我？”
“因为你已经不是纯粹的混沌了。”向无咎回答，“你有了自我意识，就有了弱点。”
“而有弱点的存在，就可以被击败！”
虚无之源的形体开始崩解，但它并没有因此放弃。
“既然如此...”它的声音变得疯狂，“那我就放弃自我意识！回归真正的混沌状态！”
“即使这样会让我消失，我也要让整个多元宇宙陪葬！”
虚无之源开始燃烧自己的意识核心，释放出更加恐怖的混沌能量。
这种能量不受任何控制，开始无差别地侵蚀一切存在。
故事宇宙的法则开始崩坏，连空间和时间都变得不稳定。
“它疯了！”塞拉斯恐惧地喊道，“它要和整个故事宇宙同归于尽！”
“如果故事宇宙毁灭，多元宇宙的所有记忆都会消失！”
“没有了记忆，多元宇宙就会失去连贯性，最终走向崩坏！”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感到绝望。
虚无之源宁可自我毁灭，也要拖着整个多元宇宙一起死。
这种疯狂的执念，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有没有办法阻止它？”李逍遥急问。
“只有一个办法，”故事编辑者沉重地说道，“有人必须进入虚无之源的意识深处，从内部稳定它的精神状态。”
“但这样做的人...很可能会被混沌吞噬，永远无法回来。”
听到这个方法，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无异于自杀任务，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我去。”向无咎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作为新地皇，维护多元宇宙的平衡是我的职责。”
“不行！”李逍遥立刻反对，“太危险了！而且就算你进去了，也不一定能成功！”
“那也要试试！”向无咎坚定地说道，“如果不阻止虚无之源，所有人都会死！”
“至少这样还有一线希望！”
其他同伴也想要阻止他，但向无咎的决心已定。
“各位，如果我回不来，请代我保护好我们的宇宙。”他对同伴们说道，“秦柳絮她们...就拜托你们了。”
说完，向无咎毅然决然地冲向虚无之源，在接触的瞬间被混沌能量吞噬。
意识深渊
向无咎感觉自己在无尽的黑暗中坠落。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只有纯粹的混沌在周围翻滚。
“这就是虚无之源的意识深处吗？”他努力保持清醒，“比想象中还要恐怖。”
在这个混沌的世界中，向无咎看到了无数破碎的记忆片段。
有多元宇宙诞生时的壮丽景象，有第一批文明兴起时的繁荣，也有无数战争和毁灭的惨状。
“原来如此...”向无咎逐渐理解了虚无之源的真实身份，“它不只是原初混沌的化身，更是多元宇宙所有痛苦记忆的集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