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工夫,那两个人已然到了小院前,他们先是瞅瞅南边的鱼塘,这才对视一眼进到院子里。
汪汪汪!汪汪汪!
直到听到黑虎的叫声,楚年才反应过来,黑虎不知何时已经跑到门口去堵门拦路去了。
而那俩邱家人显然惧怕黑虎,就那么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敢往前一步。
这时他听到付阿奶在后面轻声唤他:“年哥儿上炕躺好了,乖!”
“阿奶,他们……”
“来就来,你只管躺着,别的啥都不用管。”
“好。”
见付阿奶此时无比淡定,楚年心里虽然没底,却还是听话照做,乖乖地躺回炕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付婆子没去管外面那俩人,只将一起带过来的小包袱打开,不紧不慢的从里面拿出提前研磨调制好的药膏,接着便摸索着去水盆那里拧出一条湿布巾回来。
“来,阿奶给你换换药,你呀年纪还小,将来可是要嫁人的,总不好留了疤在脸上。”
楚年听了,既无奈又好笑:“我不嫁人就好了。”
他这穿越开局就因为嫁人的缘由,一路倒霉到这里,结合原主的经历可以总结为,想嫁的人嫁不了,不想嫁的被逼着嫁,好不容易逃了活人的婚,又阴差阳错的险些成了死人的妻,就没一样是如意的姻缘。
他猜到这个世界对哥儿这类人格外苛刻与不公,却没想到自己成了其中的一个极端,硬生生把自己混成了一个人人厌恶的不祥之人。
眼下,只要能活下去就是万幸了,哪还有心思想嫁人的事儿。
关键是,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不嫁人才是对他最有利的事情,起码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当然了,说那些还为时尚早,眼下他的愿望很简单,活下去,好好报答付阿奶。
“傻孩子,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嫁人难道要一直自己过吗?”
付婆子听了,一边替他擦拭额头,一边笑着开导他:“人啊,不管啥时候总得给自己找个依靠才行。”
“好了,闭上眼睛歇着吧!”
楚年没再说话,一边由着付阿奶给他涂上新的膏药,一边在心底默默叹息,话说的轻松,可是依靠哪是那么好找的。
付阿奶好歹还有她孙子留下来的黑虎依靠,可他冷不丁的来到这个异世界,所到之处皆是要迫不及待逃离的地方,上哪找后半辈子的依靠去。
还好有个与他同病相怜的付阿奶可以依赖一下,可是他清楚,付阿奶也是诸多的不容易,最后还是要靠自己活下去。
给楚年涂得差不多时,付婆子才有心思搭理外面的人:“黑虎,别叫了,放他们进来吧!”
不多时,邱成军这才和邱文良一前一后的进了屋,看到付婆子坐在炕沿上,连忙笑着打了招呼:“一见黑虎在,我就知道老姐姐在呢!”
视线却一错不错的投向炕上正闭目躺着的哥儿脸上,见他半张脸上糊着膏药,也看不出个死活来,不禁给身旁的邱文良使了个眼色,让他凑近了瞧瞧。
不料付婆子像是猜到他们要做什么似的,状似不经意的起身开始围着炕边拾掇东西,嘴里没忘了贬损二人:
“我若不来得勤快点,不就擎等着给这孩子收尸么,倒是邱家主这个时候过来,又想看看他咽气没咽气是吧!”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冷笑一声说:“是的话,那就不好意思了,老婆子我跟那阎王爷还算有点交情,到底把人给留住了。”
邱文良几次想靠近些看看那哥儿的情况,偏偏被老婆子给左边晃晃右边晃晃的拦着靠近不了,心中难免不快。
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讽刺出口:“有这能耐咋没见你留住自己的夫君和儿女呢,就连最后一个孙子也死外头了,是咋好意思吹这个牛皮的。”
邱成军一听心道不好,连忙开口制止道:“文良,闭嘴!”
村子里都知道她命硬克亲,却也只是在背后议论,还没见谁敢当着她的面这么揭她伤疤的。
大家之所以对她敬而远之不去招惹,就是笃定她是不祥之人,克尽了全家,未必不会克制旁人。
他这个侄子倒好,该聪明的时候反倒犯糊涂,逞一时口舌之快也不怕被对方给记住了招来霉运。
“邱家主真是好家教,这是带人来戳我心窝子来了吧!”付婆子手杖当的一声敲在了地面上,威严不容忽视。
邱成军气呼呼地瞪了侄子一眼,转而好声赔礼道:“老姐姐千万别放心上,你这个大侄子一向不会说话,甭跟他一般见识。”
付婆子却是一点也不领情,用一双瞎眼往邱文良那边看过去,接着阴恻恻的笑了笑:
“呵!若不是家里丧事多,老婆子我也没机会死去活来的一趟趟跟阎王爷打交道,大侄子若是不信,我倒是乐意带你去阎王爷跟前问问去,他那里可不嫌去的人多。”
这话可就不好听了,邱文良当即就撸起袖子来:“你说啥呢!咒我死是吗?”
“文良,别说话了!”邱成军连忙上前将人拦住,转头又哄着付婆子:“老姐姐千万别跟他计较啊!”
视线落在她手里的药膏上,及时转移话题说:“哟!这是给他用药呢?”
“瞧他这状态可是大好了吧!”他紧跟着试探说。
“大好?”
付婆子反问了一句,接着冷笑一声开始抱怨说:“邱家主可真是会想,从你家扔到这里硬生生饿了四五天,喂口水都灌不下去,这好不容易能喘匀一口气,你们还三五成群的上门打扰。”
“怎的?你这是盼着人没了,好再抬去给你家小子陪葬去是吧!” 她忍不住凉飕飕的嘲讽道。
“没有的事儿。”邱成军断然否认。
付婆子听完,更是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没有怎的如此心急,莫说这孩子安然无恙,就是真没的救了也再轮不到你邱家过来管这管那,别忘了,先前咱们就把话说好了,他活着我养,死了我埋。”
“话虽这么说,可有些事不一样。”邱成军嘴硬道,心想这哥儿死不死的无关紧要,怕的就是他半死不活的也能作妖害人。
“我老婆子眼瞎看不见有啥不一样,但我只认一个死理,我护着的人任谁也不能欺负他。”
付婆子态度更是明确,就是不允许旁人打楚年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