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哗啦,锁链拖曳的摩擦声越来越近,沉重得让人心头发慌。漆黑的水面下,那庞大的阴影轮廓愈发清晰,正不紧不慢地朝着我们漂来。
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压迫感,混着水腥、铁锈和某种陈腐的气息,劈头盖脸地压过来,比上面那骨山的悲凉还让人喘不过气。
小子腿一软,直接出溜到水里,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嘴唇哆嗦得话都说不全乎:“上上上…上来了!那那那东西上来了!”
我后脖颈子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死死盯着那不断上浮的黑影,右手柴刀横在身前,左手将煤油灯往前探了探,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灯光摇曳,勉强照亮了前方一片水域。
那黑影终于完全浮出了水面——
根本不是什么活物!
那是一具**巨大无比、被无数锈迹斑斑的粗壮铁链紧紧缠绕束缚的……青铜棺椁**!
棺椁表面布满了凹凸不平的古老纹饰,大多被厚厚的水垢和锈迹覆盖,看不清具体模样,但那股子沉重、死寂、仿佛镇压着万古凶戾的气息,却毫不掩饰地弥漫开来。那些缠绕其上的铁链,每一根都比我的大腿还粗,另一端深深沉入水底,不知锚定在何处,随着水流微微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它就那么静静地漂在离我们不到十丈远的水面上,如同一座冰冷的铁索囚笼,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恐怖气息。
“……棺…棺材…水里还有棺材?!”小子声音都变调了,瘫在岸边站不起来。
我也觉得嗓子眼发干。这地底下到底埋了多少口棺材?还一个比一个邪门!
我手里这盏煤油灯的火苗,在青铜棺椁出现后,忽然变得异常**稳定**,不再摇曳,只是静静地燃烧,昏黄的光晕似乎变得更加**凝实**,将我们牢牢护在当中。灯身也不再温热,反而传来一丝丝**清凉**之意,驱散着那棺椁带来的无形压力。
棺椁里…装着什么?需要用到这么粗的铁链锁在水底?
就在我心思电转之际,那静静漂浮的青铜棺椁,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嗡……**
一声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却直抵灵魂深处的**嗡鸣**从棺椁内部传出,震得水面荡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紧接着,缠绕棺椁的那些粗壮铁链,其中一根猛地**绷紧**!
哗啦啦——!
铁链摩擦着棺椁表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带起一串串浑浊的水泡。那根绷紧的铁链如同活过来的巨蟒,猛地从水里扬起一截,带着万钧之力,朝着我们所在的岸边——或者说,朝着我手中的**煤油灯**——**狠狠扫了过来**!
“操!”我瞳孔猛缩,这玩意儿会攻击!
想都没想,我抓着煤油灯猛地向后一跃!
**轰!!**
那截粗壮的铁链狠狠砸在我们刚才站立的岸边岩石上!
碎石四溅,烟尘弥漫!坚硬的岩石被硬生生抽裂开一道深深的豁口!这要是抽在人身上,直接就得变成肉泥!
小子吓得屁滚尿流,手脚并用往后爬。
我落地一个翻滚卸力,心脏砰砰狂跳。这棺椁里的主儿,脾气比上面那位还爆!而且它好像是冲着这盏灯来的!
没等我喘口气,水面上那青铜棺椁再次震动!
**嗡!嗡!**
又是两根铁链猛地绷直,如同两条出洞的毒蛇,一左一右,再次朝着我和煤油灯扫来!速度更快,力量更猛!
“没完了是吧!”我火气也上来了,真当老子是泥捏的?
我再次狼狈地躲开左边扫来的铁链,右边那条却已到了眼前!躲不开了!
千钧一发,我猛地将煤油灯往怀里一揣,右手柴刀灌注全身力气,对着扫来的铁链狠狠劈去!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刺眼!
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从柴刀上传导而来,我整条右臂瞬间麻木,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柴刀差点脱手!人更是被震得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喉头一甜,差点吐血。
那铁链也被柴刀劈得荡开少许,链身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好硬!
棺椁似乎被我这螳臂当车的一刀稍稍激怒,震动得更厉害了!更多的铁链开始哗啦啦作响,眼看就要全部发动攻击!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
我一直揣在怀里的煤油灯,因为我刚才剧烈的动作和碰撞,灯壶里所剩无几的“灯油”剧烈晃荡,几点油星溅了出来,落在了灯身上那些锈蚀的古老符文上。
**滋…**
油星触及符文的瞬间,竟被迅速吸收。
紧接着,整个煤油灯**光芒大盛**!
不再是昏黄,而是骤然爆发出一种**纯净、温暖、带着无尽岁月沉淀气息的乳白色光辉**!
这光芒如同一个小小的太阳,瞬间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水汽、石壁、甚至那狰狞扫来的铁链,都被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吱呀——!!!**
那青铜棺椁像是被这乳白光芒狠狠灼烧了一般,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痛苦不堪的**尖锐摩擦声**!所有绷紧欲攻的铁链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疯狂地拍打着水面,溅起漫天水花!
棺椁本身更是剧烈地颤抖起来,表面那些被水垢覆盖的古老纹饰在白光照射下竟隐隐发红发烫,仿佛要融化一般!一股更加恐怖、却带着明显**惊惧**和**痛苦**的意志从棺椁内爆发出来,冲击着整个地下空间!
它怕这光!这盏灯真正克制它!
白光只持续了短短两三息,便迅速衰退,煤油灯又恢复了那豆大的昏黄火苗,甚至比之前更加黯淡,灯油几乎见底了。
但就这两三息,已经足够了。
那青铜棺椁仿佛耗尽了力气,或者被伤得不轻,缓缓沉入了水中,只留下几串巨大的气泡和依旧微微晃动的铁链。那股恐怖的压迫感也随之消散。
地窖里再次恢复寂静,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声和水流声。
小子瘫在地上,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溅到的河水。
我靠着石壁滑坐下来,右臂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胸口发闷。看着怀里光芒黯淡、油尽灯枯的煤油灯,心里后怕不已。
这玩意儿…威力大,但也真是不经用。
棺材里那老古董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薪火’净世……虽只一瞬……也够它受的了……小子……你运气……不错……”
“……抓紧……走吧……”
“……灯油已枯……下次……它就……没那么容易……吓退了……”
“……顺着水……往下……或许……能找到……‘归处’……”
归处?
我喘着粗气,看了一眼那再次恢复平静、却深不见底的暗河,又看了看几乎熄灭的煤油灯。
这趟地底之旅,真是越来越“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