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干事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来靠山屯之前,是带着任务和优越感来的。收拾一个有点邪性的小社员,安抚一个即将失控的基层节点,这在他想来,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可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不,是连续好几棒!
节点被毁,查无实据;内鬼暴露,成了笑话;夺权之后,政令不出大队部;想搞思想建设,群众用脚投票;想抓生产,到处是“意外”和“疏忽”。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头闯进了芦苇荡的蛮牛,空有一身力气,却被四面八方柔软又坚韧的苇杆缠住,越挣扎越狼狈。
那个陈铁根,整天一副老实巴交、人畜无害的样子,可周干事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一切的背后,绝对少不了这小子的影子!可他偏偏抓不到任何把柄!每次对视,那小子眼里一闪而过的戏谑,都让周干事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血压持续升高,嘴角起了燎泡,晚上失眠多梦。周干事知道,再这样下去,别说完成任务,他自己都得先交代在这穷乡僻壤。
他不能再等了!常规手段已经失效,他必须动用一些“非常规”的力量了!虽然这有风险,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甚至可能触动某些更深层的东西,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天深夜,万籁俱寂。周干事支开了那个名义上的“技术员”,独自一人,揣着一个小巧的、非金非木、刻满诡异符文的黑色匣子,再次偷偷摸向了后山。
他要去那个被摧毁的节点处!虽然节点核心已毁,但那里残留的混乱能量场和与“上面”连接的微弱痕迹还在。他要用这个来自“上面”的秘宝,强行激发残留能量,进行一次短距离、高强度的“扫描”和“溯源”!他就不信,找不出陈铁根的破绽!就算找不到,也要用这种狂暴的能量冲击,给那个藏在暗处的家伙一个狠狠的教训!甚至……如果能引动他体内可能存在的异常能量反噬,那就再好不过!
这手段很粗暴,很危险,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但周干事已经红了眼。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那片焦黑的山坳,看着岩壁上那个狰狞的空洞,感受着其中残留的、令人心悸的混乱气息,咬了咬牙。他掏出那个黑色匣子,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匣子的符文中心,然后将其对准了那个空洞,口中开始念念有词,是一种晦涩难懂、带着诡异韵律的音节。
匣子上的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幽幽的黑光,一股阴冷、污秽、与之前工分牌邪能同源但更加精纯霸道的能量开始汇聚!
……
几乎在周干事掏出那黑匣子的同一时间。
我正盘坐在炕上,引导着星娃和火妞消化能量(主要是火妞,她似乎快到某个临界点了),突然,怀里的星娃猛地睁开了眼睛,暗银色的眸子望向后山方向,小脸上露出了极其厌恶和警惕的神色,甚至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呜咽。
后颈的火妞也瞬间惊醒,赤金色的眸子睁开,里面不再是慵懒,而是锐利的杀意!她感应到了一股让她极其反感的、充满“亵渎”意味的能量正在凝聚!
“嗯?”我心头一跳,瞬间将神识蔓延出去。
虽然距离不近,但那黑匣子散发出的阴冷污秽能量,如同黑夜里的灯塔一样显眼!尤其是它正在试图勾连、激荡后山节点残留的混乱能量,那股躁动,根本瞒不过我的感知!
“妈的!这姓周的狗急跳墙了!想玩硬的?”我瞬间明白了周干事的意图。
他想强行“扫描”甚至“攻击”?
找死!
“火妞!”我低喝一声,“那玩意儿的能量让你很不爽吧?去!给它来个狠的!别暴露自身,用最纯粹的本源业火,隔空给它点了!注意分寸,别把那姓周的直接烧死了,留口气!”
火妞早就按捺不住了,闻言赤金色的眸子里火焰暴涨!她甚至不需要移动,只是抬起小手,对着后山方向,隔空虚虚一握!
……
山坳里,周干事手中的黑匣子光芒越来越盛,汇聚的能量已经达到了临界点,他脸上露出狰狞而得意的笑容,准备将这狂暴的能量洪流导向对整个屯子,尤其是陈铁根家的方向进行无差别“扫描”和冲击!
就在他即将释放的刹那——
“嗤——!”
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纯粹到极致的暗金色火星,仿佛穿越了空间,凭空出现在黑匣子的核心符文处!
那火星微小如尘,却带着焚尽万物、审判一切的至高意蕴!
它轻轻触碰到了那汇聚的阴冷能量。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耀眼的光芒。
就像烧红的烙铁碰到了冰块。
那汇聚的、狂暴的阴冷能量,连同那散发着幽光的黑匣子本身,从核心处开始,无声无息地……湮灭!
不是燃烧,不是破碎,是彻底的、从存在层面上被抹除!化作一缕微不足道的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周干事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茫然和难以置信!他感觉手中一轻,低头看去,那珍贵的、来自“上面”的秘宝,已经不见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他之前滴血、念咒所引导的精神力和那滴鲜血中蕴含的微弱本源,也如同被无形的利刃斩断,反噬之力瞬间冲入他的体内!
“噗——!”
周干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精神如同被重锤砸中,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岩石上,昏死过去。
他最后的意识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那个荒谬的念头:
匣子……没了?
我怎么……交代?
……
我家炕头上,火妞收回小手,酷酷地哼了一声,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然后再次闭上眼睛,继续积蓄力量,只是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加凝练了一分。
星娃也放松下来,蹭了蹭我的胸口,继续打盹。
我感知着后山那边瞬间平息的能量波动和周干事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气息,摇了摇头。
“何必呢?老老实实混日子不好吗?非要作死。”
“这下,该消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