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轻笑点头，目光带着打趣：“多亏了你当时帮我翻译，后来才顺利谈成了几笔出口订单，赚了个好年。”
杭景枝也跟着笑起来，调侃道：“我当然记得呢，您当时可还说，想要我做你家儿媳妇呢。”
她说这话时，眼里带着一点开玩笑的狡黠，声音又软又清，落在熙攘宾客之间，偏偏就不轻不重地被江先生听了个真切。
江先生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是啊。可惜了。”
接着语气转为认真，道：“我年后呀要谈一个国外的纺织类进出口项目，到时候需要几份英文合同、外文报表的翻译整理工作，最好是一个口笔译都能胜任的助理。小姑娘，你有兴趣吗？薪酬我们当然不会亏待你。”
杭景枝有些意外，心头泛起一丝意外的惊喜。
她还以为江先生只是出于寒暄，这番却是明确的邀请。
她略微想了几秒，含笑点头：“当然有兴趣。谢谢江先生抬爱。”
“那可说好了，年后可一定要过来。”江先生递过来一张名片，笑意温和。
杭景枝莞尔，礼貌地双手接过，应道：“一定。”
待那位江先生离开后，杭景枝才低头认真看着手上这张名片。
——江海洋
中外进出口贸易联合服务部
这时，程念华的声音从侧旁传来。
“景枝，那是江先生？”
杭景枝微微转头，便见程念华已走至跟前。
程念华的视线掠过江海洋一行人，又落在杭景枝手中的名片上。
杭景枝含笑点头，“是的，程姐姐，上次国宾宴会江先生那天临时找不到翻译，临场请我帮了个小忙。你也认识这位江先生吗？”
“嗯。”程念华轻轻点头，笑道，“他是市‘中外进出口贸易联合服务部’的总头头，挂外贸局的名，管的却是咱整个市的出口资源。他一个人能批四家厂的春季出口配额，也只有他敢在外商面前拍板。”
“而且在南方的口岸影响力都是不小的。那会赶上国家政策，江先生很有眼光，最早拿到出口批文。就说江北吧，你也知道那是南方沿海重要港口城市，江先生也有好几条生产线。真正的眼光毒辣。”
杭景枝听闻程念华介绍，也是很惊讶！这位江先生，比她想的还厉害。
程念华又将话题引回杭景枝身上，道：“你呀，无论将来做什么，如果想做外交系统的事，将来要考调入部里，都有我和维民为你托着呢，你若想做生意呀，多跟这位江先生接触也是受益匪浅。现在国家呀，虽然还是以国家单位和工人干部占主流，但是现在改革开放的口子已经开了，机会多着呢。”
杭景枝听着程念华这掏心窝子的话，自然听出程念华是把自己当亲妹妹照顾呢。
“谢谢程姐姐。”
两人话音刚落，就有几位外宾朝她们走来，笑着远远打招呼。
程念华回头朝杭景枝颔首一笑：“加油。”
说罢，她转身迎了上去，又被另一头一位香江商人叫住，语速轻快地切换成流利的英文。
杭景枝见状也很快切换成工作状态，迅速去后台喝了水润过喉后，又重新回到会场里，协助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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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又是军区系统组织的团拜联谊会。
外头天寒地冻，礼堂内却暖意融融。
洋溢着新春的气息，巨幅红底金字“同心向党，共迎新年”横幅悬挂在正中，舞台两侧插着数面军旗，整齐庄严。
一排排座位已坐满来自各大单位的代表，军官、文职、技术人员交织其间，还有几位外事处带来的外宾和家属。
杭景枝被安排在外宾陪同席。
因为今天是年三十的原因，她穿得和平时不一样也格外用心。
是一身两件式的墨蓝呢料旗袍改良式衣裙，领口滚着一圈细毛绒，暗纹细致，头发半挽点缀着像火彩一样闪闪发亮的发饰，将她整个人衬得又雅致又清冷，耳垂上是一对精致白润的小珍珠——清润、规整，令人倾心，在一众女同志中格外惹人注意，叫人一看就移不开眼。
尤其是沈砚坻，站在后排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指尖收了收，眼神在她身上一直停留，根本移不开眼。
杭景枝负责的，是同步翻译。
之前在国宾宴会表现过一回后，军区的人就把她牢牢记住了。
茶歇酒会刚刚结束，交谊舞的前奏便缓缓奏响。
聚光灯从屋顶柔柔洒下，礼堂中间空出的一片圆形舞池开始有人上前邀舞，笑声、礼节性的寒暄、轻声调笑交织在一处。
杭景枝本想着坐一会儿，没想到，之前在国宾宴会上认识的蔡华明先一步走了过来。
“景枝。”蔡华明一身挺括的西装，文质彬彬，自来熟地喊她的名字，声音温和有礼，“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杭景枝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可以。”
礼貌的接受，并不代表她真的期待。
他们走向舞池。
沈砚坻站得不远，一眼看到这一幕，眉眼微沉，刚要抬脚。
白渺像早就在等一样挡在了他面前，“沈团长，新年好。”
她穿着一袭嫩粉衣裙，眼尾还晕着点胭脂红，眨着眼笑得得体又亲昵，“我可以请你跳新年第一支舞吗？”
“我有事。”沈砚坻看都没看她，声音冷得像窗外的空气。
白渺脸上笑意顿住，心中只觉难堪！
但面上还得维持着唇角那恰到好处的弧度。
这时，她身后及时传来一句：“白渺同志，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白渺回头，见到是许伯琮。
她顿了一下，转瞬间眼里的不快已经散去，恢复了她的一贯亲和，散发着知礼美丽的气息，轻轻颔首：“……可以呀。”
舞池里，杭景枝和蔡华明配合得不算默契。
自从之前裴纪教过她跳舞后，后面她又参加了好多场这种活动，所以她现在已经跳得不算差了，只是没多少兴致，神情客气，动作规矩，不该靠太近的地方都刻意保持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