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的深夜,对于套房内的“王者军团”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整个团队,如同一个进入了战时状态的精密作战单位,正围绕着林浩提出的那个大胆而又狠厉的“反杀剧本”,进行着紧张而有序的备战。
巨大的会议桌,已经变成了他们的作战指挥台。
林浩和高翔并肩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报告ppt缩略图。他们像两个顶级的戏剧编剧,正逐字逐句地推敲着台词,精心设计着每一个“包袱”和“破绽”。
“这一页,介绍原位耦合样品台的时候,”林浩指着屏幕,低声说道,“我们只放一张最终的整体效果图,关于内部那些为了屏蔽震动和电磁干扰而设计的、堪称变态的细节,全部隐去。这样,才能给他们质疑我们‘设备精度’留下足够的空间。”
“好主意。”高翔立刻会意,他扶了扶眼镜,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还有我的计算模拟部分,我可以只展示最终的、与实验结果宏观吻合的模拟动画,但对于我们那个能够实现原子级数据追踪的‘数字孪生’验证过程,一个字都不提。等他们跳进坑里,我再把这个‘王炸’甩出来!”
另一边,徐涛已经完全进入了“战神”模式。他一个人占据了桌子的一个角,面前摆放着三台屏幕,手指在特制的机械键盘上敲击出密集的、富有节奏感的声响。一行行复杂的代码在他面前的屏幕上如瀑布般飞速流淌,他正在构建那个被他自己命名为“上帝之锤”的实时证据展示程序。他的目标,是能在三秒之内,响应任何指令,将任何一项“王牌证据”,以最震撼、最高清的视觉效果,砸到主会场的巨幕上,对敌人进行饱和式火力覆盖。
而苏晓月,则担负起了“首席情报官”的重任。在得知了完整的阴谋后,她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动身,前往罗西教授住的另一个房间。一场由顶尖大佬亲自下场的情报搜集工作,正在悄然展开。
房间里,除了键盘的敲击声和偶尔的低声讨论,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高度专注的、肾上腺素飙升的临战状态中。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略显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紧张的宁静。
是林浩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
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是一个来自国内的、让他感到无比熟悉的名字——王师傅。
林浩看了一眼时间,波士顿时间凌晨一点,国内正是下午。王师傅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绝不是为了闲聊。他心中一动,立刻按下了免提键,示意大家安静。
“喂,王师傅?”
“小林啊!是我!是我老王!”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王师傅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但今天的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和压抑的愤怒,“没、没打扰你们正事吧?我算着时间,你们那边现在应该是半夜了?”
“没事儿,王师傅,我们都还没睡呢。”林浩关切地问道,他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全神贯注地听着,“出什么事了?您听起来好像挺着急的。”
团队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高翔和徐涛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手机,他们知道,这位脾气古怪、为人却正直热忱的mtS实验室“守护神”,是他们“地下联盟”最坚实的后盾之一。
“出了件怪事,我这心里头憋得慌,越想越不对劲,必须得跟你们说一声!”王师傅的语速很快,显然是憋了一肚子火,“就今天中午,我一个退了休的老伙计请我喝酒,他叫老张,以前也是咱们院的老实验员,你们可能没见过。前两年退了。”
听到“老实验员”和“电镜”,林浩和高翔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吃饭的时候,老张那老小子喝了两杯马尿,就开始跟我吹牛,说他最近炒股不行,但另辟蹊径发了笔小财。”王师傅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压抑不住的火气,“我当时还跟他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把家里的古董卖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跟我说,前段时间,有个外校的,好像是……对,南海大学的教授,姓赵的,托了好几层关系找到了他,说想高价买几张咱们以前那个地下室实验室的老照片!”
南海大学!姓赵的!
这两个关键词一出,套房内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林浩、高翔、徐涛三人的眼神,在空中无声地交汇。
“老张这个老糊涂蛋,真是越老越回去了!见钱眼开!”王师傅在电话那头气得直拍桌子,“他跟我说,那个姓赵的,点名了不要新实验室的照片,就专要最早在地下室那会儿的。还说越破、越乱、越显得条件差的,给的价钱越高!老张就把他以前存着的一些工作照,从电脑里翻了出来,挑了几张最拿不出手的,有那台三天两头坏的真空电弧炉的,还有咱们那间地下室全景的,打包发给了那个姓赵的,据说挣了好几万块钱!”
“我当时听了,这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王师傅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我当场就把酒杯给顿桌上了,指着老张的鼻子把他给骂了一顿!可那老小子还不知悔改,跟我犟嘴,说照片又不是什么机密,卖了就卖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林啊,”王师傅的语气沉了下来,带着深深的担忧,“我这一下午是坐立不安,饭都没吃好。我总觉得这事儿有鬼。一个外校的教授,平白无故地要地下室的老照片干什么?还专挑破的买!那个姓赵的,我模模糊糊记得,是不是以前就跟你们陈老师不对付?他拿这些照片,是不是想在你们开会的这个节骨眼上,在国外给你们使什么坏?你们在美国,人生地不熟的,可千万要留个心眼,别被这种背后捅刀子的小人给算计了!”
王师傅气喘吁吁地说完,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显然是在等林浩的回应。
而套房内,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克劳斯的情报,是让他们知道了敌人的战略意图和攻击武器。
那么,王师傅这个跨越了浩瀚太平洋的“午夜凶铃”,则以一种最直接、最无可辩驳的方式,为他们补上了这个阴谋链条中,最关键、也是最肮脏的一块拼图——“弹药”的来源。
至此,敌人的所有底牌,已经彻彻底底地、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他们的面前。这个由哈特曼策划、赵立新执行的阴谋,其所有的细节,都被串联成了一条完整而清晰的证据链。
“王师傅……”林浩深吸一口气,一股混杂着感动、温暖和强大力量的情绪,瞬间填满了他的胸膛。他没有告诉王师傅他们已经知晓了一切,只是用最沉稳、最令人安心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您放心,这事儿,我们心里有数了。真的,谢谢您,王师傅,您这个电话太重要、太及时了,真是帮了我们天大的忙了。”
“那就好,那就好,没给你们添乱就行。”听到林浩这么说,王师傅才真正地松了口气,“你们在那边,好好干!你们代表的,可不止是你们自己,是咱们江北大学的脸面!千万不能让那些腌臢小人得逞了!”
他顿了顿,又恢复了往日豪爽的语气:“等你们凯旋,咱们还去学校门口那家‘老地方’涮羊肉!我请客,给你们,接风洗尘!”
“好!王师傅,一言为定!”
挂断电话,林浩看着围在身边的同伴们,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容。
“看到了吗?”他环视着众人,轻声说道,“我们不是在孤军奋战。在我们的身后,有王师傅,有所有支持我们的人。他们,是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徐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嘿嘿一笑,眼中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这下好了,赵立新这个逼,连底裤是什么颜色的,咱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老大,我忽然有个新点子,我觉得咱们的‘反杀剧本’,可以再加点猛料了。”
“哦?”林浩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咱们不是要在报告里‘自嘲’从地下室开始吗?”徐涛的眼睛越来越亮,“到时候,等他们把那张破照片,当成‘证据’洋洋得意地放出来后,你就先别急着反驳。你就饱含深情地,给大家讲讲,我们当初是怎么在那样的环境下,怎么靠着土法炼钢,奇迹般地修复了那台报废的电弧炉,怎么克服了重重困难,才有了今天这个成果……”
“我们要把他们用来攻击我们物质贫瘠的武器,变成我们展现我们精神富有的舞台!”
“我们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我们不仅在学术的殿堂里,能够碾压他们。在精神的维度上,我们同样,让他们望尘莫及!”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的眼睛,都瞬间亮了起来。
林浩与高翔对视一眼,两人都想起了那个挥洒了无数汗水和梦想的、狭小而又温暖的地下室。
他们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会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