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寒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挪动着脚步,试图借着林妖与巫夏那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的言语交锋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脱离这片是非之地。他呼吸都放轻了,只求能退到足够远的距离,然后立刻施展遁术,头也不回地逃离这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自以为即将成功,半边身子都快隐入后方残破石柱的阴影中时——
那原本互相“亲切问候”、语带机锋的两位魔道娇女,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竟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话语,齐刷刷地将目光转了过来,精准地锁定在了正弓着身子、做贼似的厉寒身上!
林妖那双幽紫色的眸子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与玩味,仿佛在说:“想跑?问过本少主了吗?”
巫夏那墨绿色的瞳孔中则闪烁着冰冷的、如同毒蛇盯上猎物般的寒光,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是让厉寒如坠冰窟。
厉寒心中叫苦不迭,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两股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他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知道此刻再装傻充愣已是无用,只得硬着头皮,一步一步,极其缓慢而又艰难地重新挪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仿佛脚下踩的不是地面,而是烧红的烙铁。
“呵,厉寒道友这是要去哪儿啊?莫非是觉得我与巫夏妹妹的谈话太过无聊?”林妖慵懒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或许是厉寒道友突然想起了什么‘急事’?”巫夏也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指尖轻轻抚摸着碧玉灵蛇冰冷的鳞片。
厉寒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这种绝对的强势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尴尬而紧张的气氛几乎要凝固之时,天际忽然传来了密集的破空之声!
厉寒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如同迁徙的候鸟群,正从四面八方朝着这片上古废墟汇聚而来!那些黑点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清晰起来,赫然是一个个驾驭着各色遁光的修士!
“嗖嗖嗖——!”
一道道身影如同下饺子般,接二连三地落在废墟前的这片空地上。起初还只是零星几人,但很快,降落的身影便络绎不绝,如同潮水般涌来。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原本还算空旷的场地,竟然变得人头攒动,几乎快要被占满了!
这些修士衣着各异,气息强弱不等,从练气后期到筑基中后期皆有,显然来自不同的势力和地域。他们落地后,大多先是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片宏伟的废墟,随即目光便被场中那几位气质超凡、如同鹤立鸡群般的人物所吸引。
很快,人群中便有一些衣着华贵、气息不凡的年轻修士,越众而出,脸上带着或恭敬、或讨好的笑容,纷纷走向林妖和巫夏所在的方向。
“天魔宗外门执事李默,参见林少主!”
“黑水城赵家赵元,拜见林仙子!”
“玄阴教弟子王冲,问巫圣女安!”
“万毒谷孙淼,恭祝巫仙子仙福永享!”
……
一道道谄媚的问候声此起彼伏。这些人大多是天魔宗或玄毒魔宗在西洲的附属宗门、家族的子弟,此刻见到自家顶头上司宗门的核心人物,自然要赶紧上来混个脸熟,表露忠心。
林妖依旧是那副慵懒随意的模样,对于这些问候,只是微微颔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理所应当。巫夏则带着她那标志性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浅笑,偶尔用那墨绿色的眸子扫过问候之人,便让对方受宠若惊,激动不已。
而站在一旁的厉寒,则彻底成了背景板。那些前来问候的修士,目光扫过他时,大多带着一丝好奇与探究,但见他气息“平平”,又站在两位圣女附近,摸不清底细,便也无人上前搭话,更无人理会。厉寒也乐得其所,巴不得所有人都当他不存在。
然而,他心中清楚,这种“无视”只是暂时的。他能与林妖、巫夏这两位中州顶尖继承人站在一起“攀谈”的场景,必然已经被许多人看在了眼里。今日之后,恐怕会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调查他“厉寒”的底细,将他查个底儿掉!一想到可能引发的后果,厉寒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随着人员越聚越多,空地上的修士们也开始自发地、泾渭分明地划分出了几个主要的阵营。
最大的一股,自然是簇拥在林妖身后的天魔宗及其附属势力的子弟,人数众多,隐隐以她为尊,气势最盛。
另一股,则汇聚在巫夏周围,是玄毒魔宗及其交好宗门、家族的修士,虽然人数稍逊,但个个气息阴冷,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毒煞之气,不容小觑。
第三股,则是由一些西洲本地或其他地域的大型修真家族、大型宗门的子弟组成。他们虽然单个势力不如前两者,但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彼此间抱团取暖,隐隐与两大魔宗阵营形成对峙。其中,厉寒甚至看到了之前在那处被洗劫的洞府中,察觉到的那股锐利金戈之气的主人——一位背负长剑、神色冷峻的锦衣青年,他独自站在世家阵营的前方,气息凌厉,显然实力不凡。
最后一股,也是人数最为庞杂的,便是散修群体。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眼神中充满了警惕、贪婪以及对各大势力的忌惮,如同一盘散沙,但其中也不乏一些气息晦涩、眼神精悍之辈,显然并非易与之徒。
整个空地,形成了四大阵营相互对峙、相互警惕的微妙局面。
而厉寒三人,此刻却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境地。
他们只有三人,既不属于任何宗门家族,也算不上纯粹的散修但是至少在别人看来,能与两位圣女交谈的,绝不可能是普通修士。站在空地中央,显得格外突兀,仿佛被孤立了出来,吸引了越来越多或明或暗的目光。
厉寒心中焦急,他不想自己置于人前,引起过多注意,这与他低调行事、闷声发大财的原则严重不符。但是,此刻若想强行跑路,绝对行不通!且不说林妖和巫夏是否会允许,就是周围这成百上千双眼睛,也绝不会放任一个可能与核心秘密相关的人轻易离开。
他必须选择一个阵营加入,至少暂时寻求一个庇护所,避免成为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