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阴雨让洛阳城变成了一座潮湿的牢笼。城墙之外,是虎视眈眈的宗王部队和已然成势的流民武装;城墙之内,是嫪独日益酷烈的镇压和日益匮乏的物资。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达官显贵间蔓延,但通往城外的大门已被铁腕锁死。
嫪独站在皇城角楼上,雨水顺着他玄甲的边缘滴落。他看着这座被他攥在手心的帝都,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快意。他知道,那些世家大族就像困在笼子里的肥鸟,羽毛再华美,也逃不出他的掌心。他现在不杀,只是还没到需要宰杀充饥的时候。
“传令下去,”他声音沙哑地对身后亲信吩咐,“从即日起,实行粮食配给。优先保障禁军供应,其次……是那些‘懂事’的朝臣。”他所谓的“懂事”,自然是指那些已向他宣誓效忠,或献上巨额“助饷”的官员。
这道命令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在洛阳上层引发了更大的恐慌与混乱。粮食价格飞涨,黑市交易猖獗,昔日钟鸣鼎食之家,也开始为每日的口粮发愁。一些中小世家为了活命,不得不将珍藏的古玩字画、珠宝田契低价“售卖”给嫪独的亲信,实则与抢劫无异。
然而,嫪独觉得这还不够。他需要进一步震慑那些可能还心存侥幸、暗中与城外勾结的势力。一个狠毒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形。
三日后,嫪独以“稳定朝局,共商国是”为名,在宫中设宴,强令所有留在洛阳、五品以上的官员及有爵位者必须出席。
是夜,皇宫大殿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依旧,却掩盖不住那股令人窒息的紧张。官员们身着朝服,战战兢兢地入席,彼此交换着惶恐的眼神,无人敢高声言语。贾后端坐凤位,脸上带着勉力维持的威仪,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安,她隐约觉得嫪独此次宴会的目的绝不简单。
嫪独一身戎装,按剑立于丹陛之侧,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席间众人。
酒过三巡,菜(尽管已远不如从前精致)五味。嫪独忽然放下酒杯,拍了拍手。乐声戛然而止。
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铁链拖地的声响。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队如狼似虎的禁军押着三名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的囚犯步入大殿!赫然是前些时日因“勾结外藩”罪名下狱的御史中丞王玚、光禄大夫李攸以及一名宗室子弟赵勉!
“诸位!”嫪独声音冰冷,响彻大殿,“此三人,身受国恩,却不思报效,反而暗中勾结城外逆王,意图里应外合,颠覆朝廷!其罪当诛!”
“冤枉啊!”王玚抬起头,嘶声力竭地喊道,“嫪独!你这奸贼!囚禁陛下,屠戮忠良……啊!”
他话未说完,身旁一名禁军已手起刀落,血光迸溅!王玚的人头滚落在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殿内顿时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和呕吐声。一些胆小的官员直接吓得瘫软在地。
李攸和赵勉还欲挣扎咒骂,却被禁军死死按住。嫪独面无表情,挥了挥手。
又是两道刀光闪过!两颗头颅落地,鲜血染红了光洁的金砖地面。
三具无头的尸体被粗暴地拖了下去,只留下三滩刺目的血迹和浓郁的血腥气,混合着酒肉的味道,令人作呕。
嫪独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环视全场,看着那些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官员,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诸位都看到了吧?这就是背叛朝廷、勾结外逆的下场!望诸位以此三人为戒,安守臣节,忠心为国!否则……”他顿了顿,语气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贾后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抓住凤椅扶手,她没想到嫪独竟敢在宫宴之上,当着她的面,如此公然行刑!她感到一阵眩晕,却不敢出声制止。
这场充斥着血腥与杀戮的宫宴,在极致的恐惧中草草收场。官员们魂不附体地逃离了皇宫,每个人心中都明白,洛阳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嫪独用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宣告了他的统治,任何不服从者,唯有死路一条。
困兽犹斗,其状愈狂。洛阳这座牢笼,在嫪独的掌控下,正一步步滑向彻底疯狂与毁灭的深渊。而那场即将席卷天下的风暴,也因这宫宴的血腥气息,而变得更加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