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兄,这样斩杀榜前之人,会否激怒道域大势?”一旁另一名土亘修士低声问道。
厉厄却不以为意,淡笑道:“我们是来打下疆域的,不是来结交宾朋的。至于他们是否愤怒——愤怒正好,愤怒才会动手。”
说话间,他抬头看向远处,目光如电。
“命人传出消息,若周子卿真配那榜首之名,便来陨荒一战,替他同道寻我报仇。”
同一时间,道域腹地,各大宗门皆有门人动身。
合剑教,一位手持断剑、身披青袍的青年缓步走出清修之地。
他的脚步极慢,但每踏出一步,周围便浮现出一道凌厉剑影。
教中诸多弟子噤若寒蝉,有人低声惊呼:“是秦烬!闭山多年的那位剑修疯子......竟也要出山?”
而在倾天海,一道雷霆响动之后,一名素衣女子抬眸,眼神平静如水。她只是对着虚空轻声一句:
“替我备舟,我要去陨荒。”
苍野,一座死气沉沉的地窟中,骤然响起轰鸣。
封印数年的漆黑石棺缓缓开启,一道苍白瘦削的身影走出。
“土亘星......让我看看是否真有那便本事。”
道域风云骤起,昔日闭关的真妖孽、真狠人纷纷现身。
......
此刻,苍野某处。
周子卿与苏自心正并肩而坐,神情专注,目光落在面前两块温润玉牌上。
那玉牌静静悬浮在石台之上,一块泛着赤红流光,宛若烈焰熔金。另一块则沉稳如山,光芒微微内敛,散发出一股厚重如岳的气息。
两人皆是心神沉浸,被这两块玉牌牵引着心绪。
“不要......”周子卿眼神微变,似是察觉到什么,连忙出声提醒。
可他话音刚落,苏自心已经伸出纤手,指尖堪堪触碰到了火焰玉牌的一角。
几乎是同一瞬,另一块厚重玉牌也亮起光辉,似有所感应,绽放出光芒交缠而上。
两块玉牌齐齐震动,苏自心下意识回缩手指,却已经来不及。
“子卿——”
光芒猛然绽放,天地骤然一静,两道人影直接消失不见。
下一瞬,一道青金光芒破空而至。
金蛟猛地落在两人原本所在的位置,强横的力量激荡起地面尘土飞扬。他气息狂暴,带着未散尽的焦急与怒意。
“人呢!”他低吼一声,目光如刀,扫视四周。
但天地寂静,林叶飘落,一如方才,只是空无一人。
他眸光一冷,脚下一踏,大地轰然震动,四周的草木被震得齐齐伏倒。
他不断释放神识,仔细探查每一寸空间,哪怕是一缕气息、一丝痕迹,也不肯放过。
可不论他如何搜索,除了残存的一点灵力波动,再无他物。
“人呢!!!”
他陡然怒吼一声,声音如雷震天,隐隐带着不可抑制的慌乱。
......
陨荒深处,血气冲霄。
连日来,土亘星诸多门人接连现身,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席卷道域边境,疯狂搜捕修士斩杀,屡屡现身于众目睽睽之下。
甚至未曾刻意遮掩气息,反倒故意留下战痕与尸骨,引人注目。
最先出手的是“龙祠”的厉厄,他一人力战五名道域年轻修士,四死一逃,仅一人负伤遁走。
杀完之后,他负手立于血泊中央,看向虚空,声音沉冷:
“听说你界那劳什子天命榜,榜首唤作周子卿,我在此地三日,未见其身。他莫不是空有其名,早吓得逃走了?”
而后,焚天古地、天极殿、白泽族、以及狰族皆先后出手,每一战都造成极大震撼,道域天骄损失惨重,尸骸遍野。
这些外域天骄似乎毫不在意自身安危,每次斩人后都在原地逗留许久,甚至大声言语:
“道域,便是这等货色?”
“我辈还未动用真手段,道域便已溃不成军。”
“那千人榜......呵,可笑。”
血腥气氛在陨荒弥漫,有修士怒不可遏:“欺人太甚!”
有人悄声道:“这些人修为都已至天罡之极,而年纪竟不超百岁,道域谁可应战?”
“这些外域人是蓄意为之......他们都只挑境界相当的对手,从未朝低境修士出手。”
一位老修神色凝重,“若我等出手,也会被讥讽以大欺小,道域声名将彻底扫地。”
“可如今一个个同道死在陨荒,难道......就这样任他们肆意屠戮?”
愤怒、压抑、悲怆,各种情绪在道域修士中蔓延开来。
终于,有人将怒火指向榜上之人——
“那些登榜之人呢?他们不是自称是道域最强之辈吗?为何一个个都躲着不出?”
“莫非......是真的怕了?”
“说不定这榜单,本就是一场笑话。”
“这份榜,是不是只好看,却不中用?”
越来越多的质疑声涌现,风雨欲来,众人皆望向榜前五十。
——那里,仍旧无一人异动。
然而,就在众声喧哗、质疑如潮之际,陨荒深处,异变突生。
那是一位散修,碧纱遮面,手执玉环,独身踏入血流成河的赤霞谷。
她没有多言,只将数枚玉环缓缓祭起,悬于虚空,清冷无波。
不久后,天极殿一位门人现身,血雾缭绕,高居空中,冷笑俯瞰:
“我认得你,灵秋,天榜五十八。可惜,连前五十都挤不进去。”
灵秋未作回应,只轻轻抬手,指向长空。
玉环齐鸣,飞旋而起,卷起层层光芒。
战斗,仅百息便已落幕。
她一出手,便是燃尽所有,躯体差点炸开!
而那天极殿门人,躯体在光环之中崩碎,骨灰随风而散,连残骸都未留下。
灵秋强撑着,身受重创,步履踉跄,幸得几位散修接引,方才离去。
这场胜利,未能带来多少欢呼。
人们只看到了:她赢了,却也几近濒死。
“散修!竟是散修先行出手!”有人神情苦涩。
“大宗门人平日何其威风,今日却任由一介散修拼命,才勉强护住我道域颜面!”
“可笑,可笑!”有人摇头,语气中满是讥诮与悲凉。
而土亘星的另一人,却在不久后再现,又斩三人。
“这些道域天骄不过是空架子,一人勉强胜我一人,却也身残命危。”
有人在大声讥讽,来自狰族,名为董孤年,身披锁链,口中咬着骨刃,杀人之后还会将敌人头颅悬于身后。
他三日前连斩数名道域天骄,至今尚未有人能让他退后一步。
“我再等七日,若道域榜上之人仍不出,我便自行去寻。”他冷声道。
越来越多的声音在道域炸响:
“那周子卿呢?排名第一,却一直闭关不出,莫非真是虚名?”
“那几位高居榜前二十的,也都躲起来了?不是说天骄无畏,越战越勇吗?”
“我们被屠杀,他们却连个影子都见不着。真是羞耻。”
天榜楼前,有人高举战袍于香火之间,怒声道:
“我宁可此榜焚毁,也不信任这群只会上榜、不敢出战的所谓‘天骄’!”
那一日,数十地天榜楼外香火尽灭,碑文被泼墨,榜单被撕毁者不在少数。
——这是一次信仰的崩塌。
也是压抑至极的情绪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