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周青三人已经进入了一片芥域之中。
芥域有大有小,界中情状亦各不相同。
此域不算广袤,却也非狭隘,纵横近百万里,山川交错,灵脉纵横,地势沉雄,天机充盈,并不逊于外界。
三道身影自虚空中踏出,落于林海深处,周遭灵气蒸腾,古意隐现。
“就是此地。”
金火道人凝神四顾,微微颔首,“我曾暗中查探,此界当为恕归鸟一脉的祖地。”
“两族情势如何?”雷鬼低声问道,声音嘶哑。
金火道人缓缓开口,神色凝重:“恕归鸟性情高傲,族中有数尊明道强者坐镇,虽掌控此域,但素来不问外事,久居祖山,不与外族往来。”
他目光微沉,继续道:“而那驺吾一脉,乃是强闯此域,自东南而入,占据大片山地。”
“其后设下传送大阵,与外域勾连,源源不断引援进来,势力渐强,据我所知,亦有明道数位。”
言至此处,他语气一顿,眸中杀意微现:“若能潜入其中,毁去传送之门,断其援军,再引恕归鸟出山,联手出击,当可一举拿下驺吾一脉。”
周青静静听完,微微摇头:“先不必绕路。”
他负手而立,望向天际雾海沉沉的西方:“此地既是恕归鸟的祖地,那便先去见一见这片祖山的主人。”
金火道人一怔,随即低声道:“恕归鸟自有尊严与傲骨,而且存于祖地中,不知其手段深浅,若是直接进去,恐怕......”
“先谈合作同盟,不行就去与那驺吾联手,无所谓。”周青点了点头。
“走吧,咱们直入恕归祖山,会一会这恕归一族。”
雷鬼默然,金火道人沉吟片刻,最终点头。
三人再度腾空,遁光破云而去,直往芥域深处飞遁而去。
不久,穿过一道道绵延山脉,几人渐渐放缓了遁速。
前方一片古老山岭拔地而起,山势浑厚。峰峦之间有雷光流转,灵气浓郁,隐有道韵浮现。
那正是恕归鸟的祖山所在。
刚靠近山域外围,数道身影自林中掠出,拦在前方。
为首者是一名中年模样的人,身着半身甲胄,气息沉稳,目光扫了三人一眼,沉声开口:
“此地是我恕归祖山重地,外人不得擅入,你们是何人,为何而来?”
金火道人略作停顿,神色平静地回道:“我等来自外域,乃苍雷门修士,特来拜访贵族,有事相商。”
边说着,金火道人还特地露出些许明道境气息。
那人神情瞬变,不敢怠慢。
他瞥了眼三人气息,虽不全部看得透,但分明都有不凡修为,除了那位玄衣青年,仅有天罡修为。
他沉吟片刻,随即点头道:“稍等。”
说罢,他取出一枚羽状玉符,捏碎之后便退后几步,静立原地。
片刻之后,远处一道流光飞来,是一名女子,看起来年长一些,面带稳重之色。
她朝三人拱了拱手:
“几位道友远来,既有要事相谈,请随我入山。长老已得讯,稍后自会相见。”
周青点了点头,几人并未多言,随她踏入山门。
沿途偶有恕归族人远远望来,见到他们一行皆露出疑色。
跨过数重山峦之后,三人被引入恕归祖山深处。
沿途灵禽振翅,奇花异草夹道,雷云在天穹低压翻涌,灵脉绕山贯地,气息厚重。
而在最核心处,一座青铜古殿静静矗立于祖山中央,四周千丈石柱撑天而立,殿门前雕有双翅振空的漆黑巨鸟图腾。
周青等人刚至殿前,便有数道身影从殿中迎出。
为首者是一名银甲青年,气息沉凝,双瞳中隐有雷光浮动,显是融天修为。
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族,羽翼内敛,立于大殿台阶下,静默不语。
银甲青年抱拳一礼,语气平稳道:“我等奉命接待三位贵客,还望移步入殿稍歇,族老尚在议事,稍后便来相见。”
说话间,他身形笔直,态度不卑不亢,语气没有波澜,既无冷漠,也无过多敬意,恰到好处地维持着礼数。
周青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率先跨入殿门。
雷鬼与金火道人紧随其后。
银甲青年目光微动,眉头轻挑,在周青身上多看了几眼,未言语,随后带人一同入殿。
大殿之中,灯火柔和,青石铺地,墙上刻着巨鸟展翼的古图。
殿中陈设简朴,仅有几张石椅和一张低案,几壶灵茶早已摆好,香气淡淡氤氲在空中。
周青三人各自落座,银甲青年则带着两名族人侍立一旁,态度客气,却始终未多言,也未主动提及正事。
殿中沉寂。
时间缓缓流过。
外头山风偶尔拂来,殿外的铜铃轻响几声,添了几分冷寂气息。
周青自入殿起便神情平静,目光沉稳,但到了半个时辰后,他终是缓缓将茶盏放下,目光一凝,眉宇间渐渐冷了几分。
“既言长老稍后便来,这‘稍后’,未免太久了些。”
银甲青年一怔,刚要开口解释,却被一旁的金火道人抢先一步拍案而起,面色微沉,冷声道:
“哼,倒是好一番架子。我等远来,恕归一族竟让一名年轻者接待,搁在殿中半个时辰无人问津,难道是瞧不起我等?”
金火道人语气中带着怒意,眸中隐隐火光翻动,身上气息轻轻浮动,看上去随时可能动手。
殿中气氛顿时一紧。
银甲青年脸色微变,正欲低声缓和,一道悠然笑声忽然自殿外传来,随即一道身影踏空而来。
那人形貌苍老,须发皆白,却面带狡黠之笑,衣袍不整,袖口微卷,似是仓促之际便奔波而至。
他一出现,殿内外中所有恕归族人尽皆躬身见礼:
“拜见族老。”
老者摆摆手,目光一扫,笑得愈发畅快,朗声开口:“哈哈,让诸位久等,久等......”
他言语客气,动作却极为随意,吊儿郎当:“失敬失敬,老朽恕归族老『宿秋』,适才正与几位晚辈议事,岂料三位高贤忽至,未能亲迎,实在是失礼之至。”
“老朽一听祖山之外有贵客驾临,便立刻撂下事务赶来,连靴子都没穿好。几位若有不快,尽可责怪于我。”
说着,他低头一看,果真一脚穿着玉履,一脚赤足,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