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物质星核在楚昭怀里剧烈震颤，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唤醒了。那震动顺着胸口一路往下，直冲丹田，搅得他五脏发麻。
头顶的裂隙还在扩张，边缘泛着青灰色的数据流，像一张不断蠕动的嘴，要把所有与“穿越”有关的东西吞进去。
“它不是要毁我们。”楚昭咬牙，把星核往地上一按，“它是来收账的。”
萧沉月靠在断柱边，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她眼睛没闭。她盯着那道裂隙，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银光——那是数据女神残留的本能，在提醒她什么。
“你要做什么？”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压不住的急。
楚昭没回答，只是抬起右手，拇指用力一推墨玉扳指。
咔。
一声轻响，仿佛某种封印被打开了。
地底轰然炸开一道暗金色光柱，龙形虚影盘旋而上，鳞爪分明，怒目张口，竟是他藏了多年、从未完全召唤过的龙魂机甲本体！
“你疯了？！”萧沉月猛地往前一步，却被一股反冲力逼退，“这东西是你修为根基！献出去你就废了！”
“废了也比被人当程序删了强。”楚昭冷笑，指尖划过鼻梁，那股熟悉的戏谑又浮上来，“再说，我签到这么多年，不就等这么一天？”
话音落下，他双手猛然合十，神魂震荡，一声低喝：“化！”
轰——！
整具机甲在空中解体，化作无数道暗金能量流，如江河倒灌，逆冲向数据核心！
光柱冲天而起，与裂隙对撞，发出刺耳的撕裂声。整个皇城废墟都在抖，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碎石腾空而起，又被强大的引力扯向中心。
萧沉月看得清楚——楚昭的脸色瞬间惨白，嘴角溢出血丝，右臂上的机甲纹路正一点点褪色、崩解，像是被硬生生剥走。
她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战斗，是献祭。
上古时代，那些神明陨落前的最后一击，就是用自己的存在为代价，封印灾厄。而现在，楚昭正在走同样的路。
“你个傻子……”她嗓子里发苦，却不敢哭，也不敢倒。
因为还不到时候。
她抬手摸向眉心朱砂剑痕，指尖轻轻一挑，一缕银发飘落。
“你说过，若我忘了你，就用剑意刻满星辰。”她低声说着，像是在回应某个早已埋下的誓言，“现在，我记起来了。”
她并指为剑，将那一缕发丝缠绕指尖，剑气与数据流交织成符，狠狠按进光柱中央！
“以我数据女神之名——封！”
轰隆——！
天地一静。
光柱骤然收缩，裂隙开始闭合，那些狂暴的数据流像是被什么东西镇住，缓缓沉降。
紧接着，半空中浮现一道全息影像——
暴雨夜，湿滑的街道，一辆黑色悬浮车高速疾驰，车窗内，一张年轻却扭曲的脸正疯狂大笑。
“去死吧，穿越者！”
楚昭站在校车外，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就被撞飞出去，鲜血在雨水中晕开。
画面定格。
驾驶座上的人，赫然是独孤绝。
萧沉月呼吸一滞。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第一眼见到楚昭时，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不是巧合，不是命运，是记忆在反抗篡改。
而这影像，正是当年真相的残片，被封存在数据核心最深处，等着有人用命去挖出来。
“原来是你。”她盯着那张脸，声音冷得能结出冰碴，“你早就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会来。”
话音未落，远处宫墙残垣上，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黑袍猎猎，手中经书燃着黑焰，正是独孤绝。
“你们以为看见的就是真相？”他笑了，笑声里没有情绪，只有机械般的冷漠，“我只是……提前执行了命运。”
他扬起手，经书火势暴涨，口中念出一串晦涩咒语。
“记忆锚点，引爆。”
萧沉月瞳孔一缩——她在影像消失前扫到了几个坐标，分布在皇城各处，全是当年她和楚昭第一次相遇、第一次交手、第一次并肩作战的地方。那些节点，早被他悄悄埋下了篡改程序。
“不行！”她想冲上去，但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楚昭还趴在地上，气息微弱，龙魂机甲的能量已经彻底散尽，连站都站不起来。
可就在独孤绝即将引爆炸点的一瞬，楚昭突然抬手，掌心一抹金光一闪而过。
【功德炼狱】余火未熄，他用最后一点力气，将功德之力裹住数据核心，形成一层薄膜，硬生生把影像锁在了半空。
“炸啊。”他咳着血，抬头看向独孤绝，嘴角咧开，“你倒是炸一个给我看看。”
独孤绝眼神一寒，手中经书猛地燃烧，可就在火光冲天的刹那——
一道细若游丝的剑气破空而来，精准斩在经书一角。
火焰熄灭。
炸点失效。
萧沉月站在原地，剑尖轻颤，额角青筋跳动。她刚才那一击，耗尽了所有神格残片的力量，连握剑的手都在抖。
“你拦得住一次。”独孤绝冷冷看着她，“下次呢？当你们的记忆再次被抹除，你还能认出他吗？”
“我不需要下次。”萧沉月一字一句，“现在，所有人都看见了。”
她指向空中那幅凝固的影像——楚昭被撞飞的画面，独孤绝狰狞的笑容，还有那句“去死吧，穿越者”，清清楚楚，无人可辩。
独孤绝脸色变了变，却没有再出手。
他站在高墙之上，身影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串断裂的数据流，消散在风里。
只留下一句话，飘在废墟上空：
“游戏……还没结束。”
风停了。
裂隙闭合，光柱消失，数据核心安静地躺在废墟中央，表面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金膜，里面封存着那段无法再被篡改的真相。
楚昭撑着地面，想站起来，手一软，又摔了下去。
他感觉不到痛，也不觉得累，就像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只剩下一个壳。
萧沉月踉跄着走到他身边，单膝跪地，伸手扶住他肩膀。
“你还活着。”她说。
“废话。”他咧嘴笑了笑，牙齿上还沾着血，“我剧本都没写完，谁能让我死？”
她没回话，只是低头看着他，眼里有泪，却没有落。
远处，那幅全息影像仍在缓缓旋转，像一座无声的碑，立在这片废墟之上。
楚昭仰头望着它，忽然问：“你说……他为什么那么恨我？就因为我也是穿越者？”
萧沉月沉默片刻，轻声道：“不是恨你。他是恨他自己选错了路。”
“哦。”楚昭点点头，闭上眼，“那他活该。”
他靠着她，慢慢滑坐在地，呼吸微弱，意识渐渐模糊。
萧沉月一手撑地，一手环着他，左臂上的皮肤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像是玻璃被无形的力量撑开，泛着微弱的数据流光。
她没动，也没喊疼。
风卷起她的银发，拂过楚昭的脸颊。
废墟中央，金膜包裹的核心静静悬浮，影像循环播放——
暴雨夜，黑色悬浮车撞向校车，驾驶座上，独孤绝狂笑嘶吼：
“去死吧，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