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手指仍停留在墨玉扳指上，掌心残留着方才装置爆炸后的灼热。那道素白身影立于虚空，话语如风掠过耳际，却令他的脊背骤然绷紧。
“你说要杀他。”那人声音平静，“可你真的知道，他在保护谁吗？”
话音未落，独孤绝抬起左手，一枚古印缓缓浮现。玉质泛青，边角雕琢着盘龙纹路，印钮处刻有“独孤”二字。那印一现，楚昭体内猛然一震。
一股热流自心口炸开，直冲经脉。龙魂机甲残存的能量开始逆向奔涌，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失控暴走。他闷哼一声，膝盖微曲，右手死死按住胸口。
萧沉月立刻察觉异样。她横剑身前，目光扫过空中那枚私印。印面微光流转，竟与楚昭心口那道剑痕隐隐共鸣。
“他在用印记唤醒你的龙魂。”她低声说道。
楚昭咬牙支撑，额角渗出冷汗。他认得这种感觉——并非攻击，而是召唤。仿佛有什么本应属于他的东西，正被人强行从体内剥离。
他抬手抚向扳指，蓝光一闪，系统界面浮现：【检测到高危共鸣源，建议立即断连神经链】
他没有动作。反而将扳指重重按在胸膛，意识沉入签到空间。一块灰黑色石片静静悬浮——昨夜在浮空岛边缘签到所得的“远古共鸣石”残片。
他将其取出，捏于指尖。石片布满裂痕，但核心仍存一丝震荡频率。
楚昭闭目，将石片贴上太阳穴。下一瞬，他引动体内龙魂之力，反向注入石片。嗡的一声轻鸣，电磁波动扩散而出，直扑空中私印。
独孤绝眉头微蹙。那枚私印光芒一滞，共鸣瞬间减弱。
就是现在。
楚昭猛然睁眼，左手成拳砸向地面。裂缝中残留的金属残梁应声而起，被他一把抓住。他将共鸣石嵌入其中，再将整段残梁插入冰层深处。
电流窜动，震荡波沿地脉蔓延。皇城废墟微微颤动，空气中凝结的音波结晶出现细纹。
“压制住了。”他说。
萧沉月点头，手中冰魄剑轻颤。她明白不能再等。刚才那一幕她看得真切——独孤绝现身时，嬴无忌的晶化之手曾轻微抽搐，仿佛认出了什么。
她抬剑，剑尖指向天际裂隙。没有念咒，也未结印，只是以剑刃划破舌尖，一口血雾喷洒在剑脊之上。
鲜血顺着剑槽流淌，浸入剑骨。刹那间，剑身泛起银光，无数公式符号在虚空中浮现，层层叠叠，织成一张立体音网。
这是她的底牌——以神血为引，激活剑骨中的混沌代码，将流体力学剑阵转化为纯粹音波。
音波扩散，撞向地面那台干扰器。残存的电磁潮被激发，二者叠加，频率骤升。
空气开始扭曲。原本停滞的声波结晶纷纷爆裂，碎片四散飞溅。一道幽蓝裂缝自空中缓缓撕开，边缘泛着电弧。
独孤绝神色不变，嘴角依旧含笑。但他手中的私印已不再稳定，光芒忽明忽暗。
“你们以为，撕开一道缝就能看清真相？”他轻声道，“有些事，看清楚了，只会更痛。”
楚昭不语。他紧盯那道裂缝，手指紧扣扳指。只要再撑三息，裂缝便足以吞噬私印的影响范围。
可就在此时，独孤绝忽然抬手，将私印对准自己眉心。一道青光射出，直刺楚昭心口。
那不是杀招。
光束穿透皮肉，没入心口剑痕。一瞬间，楚昭眼前闪过画面——
一间昏暗密室，烛火摇曳。年幼的他跪在地上，背后站着一个模糊人影。那人手持刻刀，在他背上落下第一道印记。而那个背影的脸……竟是此刻站在对面的独孤绝。
画面转瞬即逝。
楚昭踉跄后退一步，呼吸急促。他猛地抬头，望向即将被裂缝吞没的独孤绝。
那人立于幽蓝边缘，衣袍翻飞，嘴角仍挂着笑意。后颈处，一道暗红色胎记若隐若现，形状与楚昭心口剑痕完全一致。
“你不是敌人……”楚昭喉咙发紧，“你是我的影子。”
独孤绝听见了。他转头看来，眼神复杂。既未否认，也未承认。只是抬起手，轻轻抚过自己后颈。
下一秒，裂缝猛然合拢，将他彻底吞没。
风停了。
皇城废墟陷入短暂寂静。冰屑缓缓飘落，落在断裂的机甲残片上，发出细微声响。
楚昭仍伫立原地，右手捂着心口，指缝间渗出血丝。那道剑痕仍在发烫，如同被烙铁灼烧过一般。
萧沉月半跪于冰面，左手握着断裂的剑穗。剑骨上的裂纹尚未愈合，银光微弱。她仰头望着裂缝消失之处，目光冰冷。
空中，那只晶化之手依然悬垂。掌心最后一块玉玺残核正在融化，黑气丝丝渗入皮肤纹理。它的动作比先前更快，仿佛感知到了某种变化。
地面开始蔓延晶光。一道道细线从裂缝中爬出，如蛛网般覆盖冰层。远处宫墙表面浮现出透明晶体，迅速生长。
楚昭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扳指上的蓝光闪烁了一下，系统提示浮现：【签到地点变更成功，新奖励已生成】
他没有查看。
而是缓缓抬眼，望向嬴无忌那只手。它正在下沉，五指收拢，似要退回地底。
“等等。”他开口。
声音不大，却穿透风雪。
那只手顿了一下。
楚昭迈步向前，踩碎脚下的晶层。每一步都让地面震动加剧。他走到裂缝边缘，仰头看着那只手。
“你刚才……是在阻止他？”
手未动。
但掌心融化的玉核突然爆出一团强光，映照出四个字——
因果同源
楚昭瞳孔骤缩。
萧沉月也站起身，握紧手中残剑。她看向楚昭：“这两个字，和‘帝剑断因’正好相反。”
“是解释。”楚昭低声道，“他在说，我们和独孤绝，本是一体。”
话音刚落，晶化速度骤然加快。整座皇城开始泛出玉石般的光泽，地面隆起，建筑扭曲变形。那只手缓缓收回，裂缝闭合。
楚昭伸手欲拦，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开。他连退数步，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丝缝隙消失。
空中再无痕迹。
唯有满城晶光，无声蔓延。
萧沉月走到他身旁，声音很轻：“接下来怎么办？”
楚昭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心口的剑痕，那里仍在微微跳动，仿佛在呼应某种遥远的律动。
远处，一座钟楼轰然倒塌，化作晶簇崩散。尘埃扬起，遮蔽了半边天空。
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
然后转身，面向皇城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