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离门框还有半寸，楚昭猛地收手。
那扇水晶门不是在缩小——是整条通道在往内塌陷，像被人从外面一点点捏紧的喉咙。他心口的莲花印记烫得厉害，几乎要烧穿皮肉，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某种被拉扯的错觉，仿佛有根看不见的线从里面往外拽他的魂。
“不对劲。”他低声道，掌心按住胸口，硬生生把那股共鸣压下去，“有人在外面动了封印阵眼。”
萧沉月没说话，剑尖轻点地面，一缕极细的剑气顺着岩缝钻进门缝。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光微闪：“数据流被篡改了，像是……防火墙升级。”
话音刚落，密道入口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不快，但每一步都震得冰屑从顶壁簌簌落下。脚步停在拐角处，人影还没露面，先传来粗重的喘息，像是野兽伏在暗处磨牙。
楚昭眼神一凝，右手不动声色地摸向墨玉扳指。蓝光一闪，签到空间开启，他取出一件布满符文的金属仪器——昨夜零点，在赛博佛寺签到所得的灵能检测仪。外壳刻着经文，屏幕漆黑，只有中心一道竖缝泛着幽蓝冷光。
“来者不善。”他把仪器藏在袖中，声音压得极低，“待会不管出什么事，别让他靠近小满。”
萧沉月微微颔首，长剑横于身前，银发无风自动。她手腕一转，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极短的弧线，没人看清她写了什么，但空气里隐隐浮起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脚步声再次响起。
监察使出现在通道口。
他穿着贪狼卫制式铠甲，腰间挂着那条标志性的星链，可整个人已经不像个人。双眼赤红如血浸透的琉璃，眼角裂开细纹，皮肤下鼓动着灰黑色的毛茬，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肉里往外拱。他的手指蜷缩成爪，指节扭曲变形，呼吸时鼻翼一张一合，喷出的白气里夹着腥臭。
他站在那儿，没冲上来，也没说话，只是剧烈地颤抖，像是在和身体里的什么东西搏斗。
“还能听懂人话吗？”楚昭往前半步，语气平静得像在问路。
监察使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似乎想开口，却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撑不住了。”萧沉月冷冷道，“他已经不是自己了。”
楚昭不再犹豫，抬手启动灵能检测仪。仪器对准监察使的瞬间，屏幕爆闪红光，一行字急速滚动：
【检测到高浓度异种基因序列：九头狼妖（残缺态），融合度47%，宿主濒临失控】
“果然是狼妖化。”楚昭眼神一冷，“还是残次品实验体。”
话音未落，监察使猛然抬头，双目血光炸裂，四肢着地扑来，速度快得带出残影。他撞碎沿途冰棱，利爪在岩壁上刮出刺耳声响，口中滴落的唾液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小坑。
楚昭早有准备，侧身一闪，借力蹬地后撤。就在对方扑空的刹那，他手腕一抖，将检测仪甩向空中。
“小满，接住！”
角落里蹲着的小满立刻抬头，机械义眼瞬间锁定飞行轨迹。她右臂咔的一声弹出磁力抓钩，精准扣住仪器边缘，顺势拉回怀里。她手指飞快拆开后盖，接入自己义肢的数据接口，屏幕上顿时跳出一串串滚动代码。
“正在解析基因片段……发现加密协议……尝试破解……”她嘴里念叨着，眉头越皱越紧。
身后，监察使落地翻滚，转身又要扑击。
萧沉月一步踏前，剑尖轻点地面，三笔划完，空气中骤然浮现一道透明波纹。监察使一头撞上，像是撞进了一层粘稠液体，动作瞬间迟滞。他疯狂挣扎，利爪撕扯着无形屏障，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流体力学锁？”楚昭瞥了眼地上那几道看似随意的刻痕，“你还真把公式当符咒用。”
“管用就行。”她目光未移，“他撑不了多久，这具身体快被撕开了。”
果然，监察使全身肌肉开始不正常隆起，脊椎弯曲变形，肩胛骨处鼓出两团肉包，像是要破皮而出。他的脸也彻底扭曲，鼻子塌陷，嘴部前突，獠牙从唇边刺出，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咆哮。
楚昭盯着他，忽然冷笑：“这不是走火入魔，是人为改造。有人拿活人试药，还特地带他来这儿破坏遗迹。”
“目的呢？”萧沉月问。
“要么是怕我们打开门，要么……”他顿了顿，“就是想看看这地方能不能激活狼妖血脉。”
小满突然出声：“哥，数据有异常！这个基因序列里嵌了个追踪码，信号指向北境三十里外的废弃哨塔！而且……它和最近三个月失踪的边军名单完全匹配！”
楚昭眼神一沉：“不是巧合。这是系统性投放。”
“那现在怎么办？”她抬头，“这玩意儿还在升级，再这么下去他会炸开！”
话音刚落，监察使猛然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他背后那两团肉包“砰”地炸裂，一对畸形的骨翼撕开皮肉伸展出来，虽不成形，却已足够让他腾空半尺。他狠狠撞向屏障，整个通道都在震动。
萧沉月剑势一变，左手掐诀，剑尖凝聚一点寒芒。她正要出手终结，楚昭却伸手拦住。
“别杀他。”他说，“留口气，我要顺着他找到幕后的人。”
“可他马上就要突破封锁了！”小满急道。
楚昭没答，而是低头看了眼胸前的莲花印记。它仍在发热，但节奏变了，不再是杂乱共振，而是与某种外部频率同步跳动——就像接收到了信号。
他忽然想到什么，迅速调出昨日签到记录，翻看备注栏一行小字：“灵能检测仪附带远程信标功能，可持续追踪目标生物能量残留。”
“小满！”他猛地抬头，“把检测仪的追踪模块激活，连上你的义眼系统！”
“已经在做了！”她手指狂敲，“信标已绑定，只要他还活着，就能定位源头！”
就在这时，监察使最后一次撞向屏障。
轰！
能量波炸开，流体力学锁应声碎裂。他踉跄一步，浑身浴血，骨翼断裂垂下，可眼神却诡异清明了一瞬。他死死盯着楚昭，嘴唇翕动，吐出两个字：
“……快逃。”
下一秒，他七窍渗血，身体剧烈抽搐，最终轰然倒地，再不动弹。
通道恢复寂静。
只有小满手中的检测仪还在滴滴作响，屏幕上一条绿色曲线稳定跳动。
“信标在线。”她松了口气，“信号源还在移动，距离约二十七里，速度缓慢。”
楚昭走到尸体旁蹲下，掀开监察使衣领，发现他后颈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烙印，形状像一弯残月，边缘布满细密符文。
“这不是贪狼卫的标记。”萧沉月站在他身后，“是私刑烙印。”
“说明他早就被控制了。”楚昭站起身，拍了拍手，“有人把他当棋子送来送死，顺便测试遗迹反应。”
“下一步呢？”小满问。
“顺着信号查。”楚昭看向她，“你能反向解析那个加密协议吗？看看这批改造体是怎么来的。”
“可以试试。”她点点头，“但我需要更多数据，最好能找到另一个活体样本。”
楚昭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巧了，我猜他们不会只派一个来。”
萧沉月皱眉：“你是说……还会有人来？”
“不是‘有人’。”他望向密道深处，声音冷了下来，“是更多的‘东西’。”
小满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等等！检测仪收到反馈了！刚才那波基因信号……触发了某种回应！”
她把屏幕转向两人。
只见原本单一的绿色信号线上，突然冒出十几个红点，呈环形分布，正以缓慢但稳定的节奏向这边靠拢。
“这些是……同类？”萧沉月眯眼。
“不。”楚昭盯着那些红点，缓缓道，“是群猎。”
他话音未落，远处通道尽头，传来第一声低沉的嗥叫。
那声音不像人，也不像狼，而像是两者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怪物，在黑暗中张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