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体剧烈震动，楚昭猛地睁开眼。控制台的红灯仍在闪烁，能源读数持续下降，但那股撕裂空间的力量已然消失。他坐直身体，手掌仍按在主控台上，旧伤处的热感未退，墨玉扳指裂纹中的蓝光缓缓收回。
“我们……进来了？”小满扶着座椅站稳，声音有些发抖。
萧沉月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前方。数据莲花不再只是投影，它真实地悬浮在“昭月号”正前方，每一瓣由流动的数据构成，缓慢旋转，散发出柔和却不可忽视的光。
楚昭没有回答。他的视线仿佛被某种力量拽入舷窗之外——不，准确地说，是整个意识被拉了进去。
一瞬间，世界变了。
他们三人置身于一片无垠的空间，脚下无地，头顶无天。无数光带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如河流，如星轨，又似记忆的丝线，每一条都在微微震颤，映照出不同的画面。
一条光带中，楚昭看见自己躺在地球医院的病床上，心电图归于直线；另一条里，他身披帝袍，手持滴血长剑，脚下百官跪伏，战栗不已；还有一条，萧沉月独自伫立在实验室废墟前，手中握着一块破碎的时空穿梭器核心，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
“这些是……”小满喃喃开口，机械义眼快速闪动，“我们的过去？”
“不止。”萧沉月低声说，“是所有可能。”
楚昭抬起右手，意识中唤出系统界面。半透明的蓝光浮现，文字跳动：
【诸天帝王盘·永恒版】
【当前状态：同步中】
【检测结果：因你已走完所有路，故无路可选】
他盯着那行字，心跳慢了一拍。
不是选择哪一条时间线继续前行——而是所有路，他都已走过。
“所以……”他缓缓转头看向萧沉月，“我们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偶然？”
她未答话，只是抬起手，指尖划过空气。一滴血自她手腕渗出，悬停于虚空，既不坠落，也不消散。
下一刻，那滴血开始变形，化作一道公式，浮现在众人面前：
c = K x (Δt + Δs)2
光带随之震动。一些画面扭曲、重叠，甚至互相吞噬。某条时间线中，黑铁王朝从未覆灭，他成了暴君，而萧沉月死在皇城之巅；另一条里，他拒绝觉醒签到系统，默默老死于矿区，小满至死未能恢复双眼。
崩溃正在发生。
楚昭右臂忽然传来剧痛。晶化的痕迹从指尖蔓延而上，皮肤下泛起金属般的光泽。龙魂之力不受控制地涌动，仿佛要将他重塑为那个冷酷无情的帝王。
就在此时，一条光带骤然亮起。
一个身影从中走出。
同样的脸，同样的身形，唯独眼神冰冷，衣袍染血。他手中握着一块断裂的面板，正是签到系统的残片。
“你以为斩断就能解脱？”那人望着楚昭，声音如同来自深渊，“你本就是我遗落的善念。”
楚昭看着对方，没有后退。
他知道这是什么。
那是他自己——是在无数次轮回中，抛弃情感、只求力量的那一面。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鼻尖。
然后笑了。
“你说得对。”他说，“我是善念。”
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崩塌的时间线，最后落在萧沉月身上。
“所以我可以任性一次。”
话音落下，他不再压制体内翻涌的力量。龙魂之力全面爆发，却非为了战斗，也非为了掌控。他将全部能量注入脚下的空间，注入这片由记忆编织的领域。
与此同时，萧沉月双手合十，双剑自动出鞘，在她身前交叉成十字。银发飞扬，星辰烙印从心口蔓延至全身，她的神格完全展开，宛如一轮升起的明月。
两股力量交汇。
一点金光在他们之间凝聚。
帝道之剑缓缓浮现，悬浮空中，无人执握，却散发着不可违逆的威压。
剑尖轻颤，划向万千光带。
无声无息，无冲击波。
所有分支时间线，一条接一条，悄然熄灭。
实验室爆炸的世界消失了。
暴政统治的王朝崩解了。
孤独终老的矿区生活化为尘埃。
只剩一条。
楚昭穿越，觉醒系统，遇见小满，重逢萧沉月，建造“昭月号”，奔赴莲花之约……直至此刻，二人并肩而立，相视而笑。
空间渐渐安静。
所有的光带都不见了，只剩下那朵数据莲花静静旋转，依旧散发着微光。
系统界面最后一次浮现：
【因果闭环已完成】
【是否回归？】
选项闪烁。
小满的身影开始模糊，像是即将被送回现实。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机甲模型，轻声说：“大哥哥，这条路……是我们一起走出来的吧？”
楚昭没有看她，只是握住了萧沉月的手。
她的手指微凉，掌心有旧年的伤痕，和他的一模一样。
“如果这一切都是注定，”他说，“那至少这一次，是我们一起看见的。”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点向那行闪烁的文字。
就在确认的瞬间，他闭上眼，心中默念：
不是回归，是继续。
光芒吞没一切。
……
意识回归。
楚昭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坐在“昭月号”的主控位上。控制台的红灯已经熄灭，能源读数稳定，引擎平稳运转。舷窗外，数据莲花静静悬浮，距离舰首不足千米。
他转头。
萧沉月站在栏杆旁，银发垂落，眉心的朱砂剑痕不再发光，但她的眼神清明，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小满坐在副驾驶位置，双手抱着机甲模型，低头凝视。模型的关节处还残留着蓝光，仿佛刚刚经历过什么。
楚昭低头，看到自己的右手。晶化的痕迹退至指尖，不再蔓延。墨玉扳指的裂纹中，最后一缕蓝光缓缓沉入内部。
他伸手摸了摸鼻尖。
然后笑了。
“你还记得吗？”他忽然开口。
萧沉月转过头，看着他。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她沉默片刻，轻轻点头。“记得。你在矿区边缘，捡起了一个快死的女孩。”
“不是她。”楚昭摇头，“是你。在实验室，你把我从废墟里拖出来，说了一句‘别睡’。”
萧沉月瞳孔微缩。
那一幕，她原本以为是梦。
“我也记得。”她说，“你说‘这剧本太烂了，得改’。”
楚昭笑了。他站起身，走到舷窗前。
数据莲花缓缓转动，某一瓣的代码流闪过熟悉的节奏——与赛博佛寺住持敲木鱼的频率一致。
小满这时抬起头，望着两人的背影，轻声问：“接下来去哪？”
楚昭没有回头。
“等。”
等什么？
当然是眼前的莲花状的数据流完全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