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堂那边几次三番搞小动作，结果屁用没有，自己还惹了一身骚，气得肝儿疼。他手底下那些狗腿子，眼见主子吃瘪，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但总有那么几个不开眼、想表忠心的，觉得那病秧子少爷就是走了狗屎运，还是那个可以随便拿捏的软柿子。
这不，账房那个姓钱的副管事，就是王管事的忠实跟班，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他寻思着，得找个机会当众给那澈少爷一个难堪，最好能让他下不来台，显显自己的能耐，也替三爷和王管事出口恶气。
机会很快就来了。这天，林澈照例“虚弱”地来到清风轩，准备继续他的“账本研读大业”。刚坐下没多久，钱管事就抱着一摞账本，鼻孔朝天，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想看热闹的账房小吏。
“澈少爷，”钱管事把账本往林澈面前的桌子上一撂，发出“砰”的一声响，语气带着明显的挑衅，“这几本商铺的账，数目有些对不上，听说您最近在看账，不如您给瞧瞧，看看是哪里出了岔子？”
他故意挑了几本收支复杂、条目混乱的账册，里面还被他悄悄改动了几处不起眼的小数字，存心要让林澈出丑。他心想：就你这脑子，能看出个屁！到时候说不出个所以然，老子就能当众训斥你无能，看你这少爷的脸往哪儿搁！
旁边那几个小吏也互相交换着看好戏的眼神，等着看这位“窝囊”少爷如何下台。
林澈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钱管事一眼，又看了看那摞账本，心里门儿清：“哟呵，又来一个送人头的？行啊，正好老子这几天憋得慌，拿你立立威！”
他脸上却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有气无力地伸出手，随意翻开一本账册，手指在上面慢悠悠地划拉着，眉头微蹙，好像真的在努力辨认。
钱管事见他这副德行，心里更得意了，催促道：“澈少爷，您倒是快点啊？这账目还等着核对呢！要是看不明白，趁早说，别耽误大家工夫！” 语气那叫一个不客气。
林澈没理他，手指停在某一页，突然“咦？”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喃喃道：“这笔‘杂项采买’，八十两银子……买的是什么来着？账上没写清楚啊。”
钱管事心里一咯噔，那笔账是他故意做模糊的，里面有点小猫腻。他强自镇定：“不过是些零碎杂物，不值一提，少爷何必在意这个？”
“哦？不值一提？”林澈抬起头，那双原本显得空洞的眼睛，此刻却像是突然聚焦，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看着钱管事，“八十两银子，够寻常五口之家嚼用两三年了，到了钱管事嘴里，就成了‘不值一提’的零碎？钱管事好大的口气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才是这侯府的主人呢！”
这话一出，钱管事脸色顿时一变：“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林澈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虽然依旧带着点沙哑，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厉色，“账目不清不楚，问你买的是什么，你说是零碎？侯府的银子就是这么被你‘零碎’没的？！”
他猛地将账本往桌上一拍！虽然没多大力气，但那声响和他突然爆发的气势，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还有！”林澈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手指又快又准地戳向账本上另一处，“这笔‘修缮费用’，一百五十两！修的是什么？哪个工匠修的？工时物料清单呢？什么都没有，就一个干巴巴的数字！怎么？这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还是你钱管事嘴巴一张，说多少就是多少？！”
他越说语速越快，虽然依旧坐在那里，身形瘦弱，但那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钉在钱管事那张瞬间煞白的脸上！
“再看这个！上个月城南绸缎庄的分红，比往月少了三成！理由是‘客流减少’？放你娘的屁！”林澈直接爆了粗口，声音带着十足的匪气，“老子……我前两天才路过那儿，里面人挤人，伙计忙得脚不沾地！你跟我说客流减少？你当老子是瞎的？！还是你觉得老子好糊弄，随便编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
这一连串的质问，又快又狠，如同疾风骤雨，直接把钱管事给砸懵了！他原本准备了一肚子刁难的话，此刻全被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他张大嘴巴，看着眼前这个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澈少爷，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他怎么知道的？！他怎么会看得这么细？！
旁边那些想看热闹的小吏们也全都傻眼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这……这还是那个说话都费劲、看账本像看天书的病秧子少爷吗？这气势……这眼神……也太吓人了！
林澈看着钱管事那副呆若木鸡的怂样，心里冷笑，决定再给他加把火。他缓缓站起身（虽然还是需要用手撑着桌子，但姿态已然不同），凑近钱管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说道：
“姓钱的，给你脸了是吧？真当老子是病猫，可以随便你们揉捏？”
“嗯？”
“拿着鸡毛当令箭，敢到老子面前耍威风？”
“再敢伸爪子，信不信老子给你剁了喂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血腥的戾气，那是真正见过血的人才有的气场！钱管事被他看得浑身发毛，腿肚子直转筋，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差点没当场瘫软在地！
“滚！”林澈直起身，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钱管事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离了清风轩，连那摞账本都忘了拿。
林澈看着他那狼狈的背影，嗤笑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又变回了那副懒洋洋、病恹恹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霸气侧露、骂人贼溜的家伙不是他一样。
他扫了一眼旁边那几个已经吓傻的小吏，慢悠悠地说：“还杵在这儿干嘛？等着本少爷请你们吃饭？”
那几个小吏浑身一激灵，连忙躬身行礼，逃也似的跑了。
林澈对此很是满意。妈的，老虎不发威，真当老子是hello Kitty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