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大姑娘在大街上哭鼻子,人家笑话不笑话,”柳昊轻叹一声,走上前擦着他妹妹脸上的眼泪说,“赶快回家,后门打开我就到了。”他的手指轻柔,像小时候哄她时一样。
柳岚岚转悲为喜,破涕为笑说:“哥哥,我这就回去,”忙着转身向家的方向小跑而去,裙摆随风飘动,还不忘回头喊,“你可别骗我!”
看来是必须回这个家一趟了,无论如何,灵魂虽然被我占了,身子可是这个家的唯一,柳昊望着妹妹远去的背影,心头沉甸甸的,仿佛背负着整个家族的期盼。
“走,跟我回家。”沿着熟悉的路,躲过前大街的鬼子岗哨,来到后面小巷,青石板路湿漉漉的,两旁的老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看左右没人,柳昊深吸一口气,直接上前敲门,手还没有敲到门上,门忽地就打开,只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妇人,脸上流着泪,皱纹深深刻在眼角,一下把柳昊搂在怀里,一边哭一边说;“真的是你,我的儿!”一边哭一边说一边搂着柳昊捶打着他的后背,力道不大,却满是母亲的心疼和责备。
柳昊感受到暖暖的真情,也流下泪来,哭着说:“妈妈,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哽咽,仿佛卸下了所有伪装。
“回屋说去,快回屋说去,让孩子进来,到屋里来。”听到一个浑厚的男音,柳昊知道这是爷爷,虽然六十多岁,但练武人中气就是足,声音洪亮如钟。
柳昊离开妈妈的怀抱,看到妈妈身后爷爷、奶奶和爸爸都站在身后,爷爷总是不喜不悲的表情,眼神却透着一丝欣慰;爸爸高兴的站在那里直抹泪,双手局促地搓着衣角;憔悴的奶奶拄着拐杖,弯着微微驼的背,憔悴的脸上满是泪花,柳昊走过去搂住奶奶,轻轻拍着奶奶微驼的后背说:“奶奶,昊儿回来了,你要高兴啊!不要再哭了,伤了身子可不好。”他的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老人。
柳昊刚放开奶奶,忽地一下,一个姑娘从他身后跳起搂着他的脖子趴到他的后背上,笑声清脆如铃。
“臭丫头,多大了,还要哥哥驮着你?”奶奶嗔怪道,嘴角却藏不住笑意。
“就让哥哥驮!就让哥哥驮!谁让他这么长时间没回家驮我。”感觉这个调皮的妹妹不想下来,柳昊也就坦然地托住她的两条腿,向上托了一下,向内院走去,脚步稳健如昔。
妹妹娇柔的身躯轻轻地依偎在柳昊宽阔的肩膀上,仿佛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她那如丝般柔顺的发丝,随着微风轻轻拂过柳昊的脸颊,带来一阵淡淡的清香。
妹妹的呼吸温暖而轻柔,宛如春日里的微风,吹拂着柳昊的耳畔。她轻声说道:“哥哥,我好想你啊!当听到北大营那边传来阵阵枪声和炮响时,我们都吓坏了。爷爷四处托人打听你的消息,可那些可恶的鬼子占据着营房,根本不让人进去。爷爷想尽办法,托了很多关系,都无济于事。最后,我们看到那些死去的士兵中并没有你,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妹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柳昊的深深牵挂和担忧。她接着说:“听说你们团在撤退的路上还遭遇了战斗,爷爷心急如焚,立刻又派了两个叔叔去找你。他们冒着枪林弹雨,艰难地寻找着你的下落,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我们全家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妈妈更是整天以泪洗面,看着她那憔悴的面容,我好心疼啊!”
妹妹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带着一丝困惑和期待,“唉,哥哥,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不是汉奸呢?还有那个小哥哥,他也不是汉奸吗?”
妹妹的小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柳昊的衣领,仿佛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她的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似乎对这个世界的善恶之分感到迷茫。
“少说两句。”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柳昊感到自己扶着妹妹的手都被震得微微一麻。妈妈一边呵斥,一边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妹妹的臀上。
妹妹“啊”地痛叫出声,带着哭腔扭过头抗议:“妈妈你打疼我啦!还有小哥哥在后面看着呢,你怎么能……怎么能打我那里呐?”她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
这声抗议引得众人一愣,随即“噗呲”一声,像是绷紧的弦突然断了,奶奶、柳昊,还有身后的刘斌,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原本板着脸的妈妈也绷不住了,嘴角泄出一丝笑意。
妈妈强忍着笑,转头对跟在后面、略显局促的刘斌解释道:“这个活宝,从小就是这副傻傻呵呵的性子,没大没小,没羞没臊,心里想什么嘴里就往外蹦,一点忌讳都没有。斌子,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刘斌显然没料到会突然被点名,顿时慌乱起来,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连连摆手,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没什么!阿姨,真没什么!”他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
“哎哟哟,我的大小姐哟!”一个洪亮又带着浓重乡音的大嗓门插了进来,“看看,看看,都长成这么大个姑娘家了,还要哥哥驮着走,羞不羞?快下来,可别把你哥哥累着了!”不用看,柳昊就知道这是在他家待了二十多年的老保姆张妈。张妈最是心疼柳昊,从小就不能让他受半点委屈,此刻看着离家多日、终于平安归来的柳昊,她眼圈都红了,又是欢喜又是心疼,忍不住数落起还赖在哥哥背上的柳兰兰。
柳昊连忙站稳,微微侧身,恭敬地问候:“张妈,您好。”
“好好好!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张妈声音发颤,用粗糙的手背飞快地抹了下眼角,“您不知道,这些日子家里上下都提心吊胆的,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外头枪啊炮啊响个不停,让人怎么安生过日子啊!”她絮絮叨叨地诉说着担忧。
一行人走进堂屋,爷爷早已端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他目光如炬,从柳昊踏进门的那一刻起,视线就牢牢锁定在他身上。老爷子沉默地审视了片刻,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穿透力:“昊子,又进一层了?”他问的是柳昊修炼的功夫境界。
柳昊挺直腰背,恭敬回答:“是的,爷爷。这两天感觉有向第六层松动的迹象。”他语气平静,透着年轻人独有的锐气。
“唉!”爷爷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神情复杂,既有欣慰,也有难以掩饰的感慨,“人比人,气死人啊!你爷爷我,辛苦了一辈子,连第四层的门槛都没能真正迈过去。你这孩子,还没成年,眼看就要冲击第六层了……最近在外面,过得还好吗?”老人的目光变得柔和,带着深切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