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之内,风暴肆虐。
一边是冰冷、死寂、漠然万物的归墟聚合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要将林枫的自我意识彻底冲刷、同化,归于永恒的沉寂。
另一边是狂暴、痛苦、充满了不甘与执念的上古龙魂意志,如同困兽的最后一搏,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神魂壁垒,想要占据这具充满生机的躯壳,获得脱困的一线可能。
林枫的自我意识,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他的混沌元婴盘坐于识海中央,小手结印,面容肃穆,周身散发出坚韧的蒙蒙清辉,勉强构筑起一道防线,但在这两股庞大意志的冲击下,防线摇摇欲坠,光芒急速黯淡。
外部,他的肉身被漆黑冰冷的归墟触手紧紧缠绕,强大的挤压之力几乎要将他碾碎,寂灭气息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皮肤表面开始出现龟裂的痕迹,渗出淡金色的血液。
内外交困,危在旦夕!
“我之道,乃混沌之道,包容万物,亦超脱万物!归墟寂灭,亦不过是大道轮回一环,安能同化于我?”
“我之魂,历经万劫,早已不朽不灭!一缕残魂执念,也妄想夺舍?给我镇压!”
生死关头,林枫的道心反而愈发璀璨坚定。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引导混沌元婴,将混沌大道“化万法为一,衍一为万法”的真谛催动到极致!
刹那间,他的识海仿佛化为了宇宙初开的混沌原点!那入侵的归墟寂灭意志,一进入这片混沌,其冰冷的特性便被混沌之气迅速中和、分解,化为了滋养混沌本源的养料!
而那狂暴的龙魂意志,其执念与痛苦,也在混沌的包容与衍化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杂质,被一点点剥离、炼化,只剩下最精纯的龙魂本源和记忆碎片!
以身为炉,以神为火,炼化外魔!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一旦控制不住,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但林枫对混沌大道的领悟已臻化境,此刻更是将潜能激发到了极限。
渐渐地,那归墟聚合意志似乎察觉到了这块“硬骨头”难以啃下,其冰冷无情的冲击开始减弱,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重新融入了外界的死海之中,继续它永恒的沉寂。缠绕在林枫肉身上的黑色触手也失去了力量支撑,松脱开来,缩回海里。
而那道上古龙魂意志,在混沌之火的炼化下,其狂暴与怨念被逐渐剥离,露出了原本的模样——一团虽然虚弱、却纯净剔透、散发着高贵蓝金色光泽的龙魂本源。
这团本源中,包裹着无数记忆的碎片,充满了苍凉与悲伤,但那份守护与不屈的核心意志,却熠熠生辉。
龙魂本源不再攻击,而是传递出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充满了疲惫、感激以及一丝……解脱。
“后来者……感谢你……助我摆脱……万载怨蚀……”
龙魂的意念断断续续,却比之前清晰了许多:“吾乃……敖钦……祖龙麾下……镇守东海……司掌行云布雨……”
果然是一位上古龙王!林枫心中明了,以神念回应:“前辈为何被困于此?化为礁石?”
龙魂敖钦的意念带着无尽的悲凉:“大劫末……归墟门户将破……邪魔之力侵蚀……吾奉命……以自身龙躯与神魂……融合定海珠部分本源……化为‘镇海石’……加固此最后一道封印……延缓邪魔脱困……”
林枫震撼。一位强大的龙王,为了守护苍生,竟甘愿牺牲自己,将肉身神魂永锢于此,化为冰冷的礁石,承受万古的寂灭侵蚀!这是何等的悲壮与伟大!
“那枚鳞片……”林枫问道。
“是吾……褪下的……逆鳞……蕴含吾一滴……心头祖血……与部分传承记忆……本为……留给有缘的龙族后裔……助其成长……延续道统……”
敖钦的意念看向林枫手中的鳞片,带着一丝欣慰:“你身负……大气运……大道缘……虽非龙身……却得鳞片认可……更助我净化怨念……此鳞……合该为你所得……”
“前辈,我需集齐四钥,寻找承影剑,斩断窃取此界本源的锁链,可能需借前辈精血一用。”林枫直言不讳。
敖钦的龙魂波动了一下,传递出赞同的意念:“善……窃道之链……乃邪魔窃取此界生机所化……断其链……方能断其根……承影剑……乃天帝佩剑……应就在……归墟之眼最深处……狱之入口……吾之精血……可为你……引路……并暂时……蒙蔽狱之看守的感知……”
“只是……”敖钦的意念变得有些黯淡:“吾魂力将尽……即将彻底消散……这缕本源……与其归于虚无……不若……赠予你……望你……能完成……吾等未竟之志……”
话音落下,那团蓝金色的龙魂本源,不再犹豫,缓缓飘向林枫的混沌元婴,带着一种托付与决然,主动融入了元婴之中!
刹那间,林枫只觉一股精纯浩瀚、却又温和无比的灵魂之力涌入元婴,原本因对抗意志冲击而消耗巨大的神魂瞬间得到补充,甚至变得更加凝实强大!
同时,海量的关于上古龙族修行、水系法则掌控、以及归墟之地诸多秘辛的记忆碎片,也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需要日后慢慢消化。
而外界,那块巨大的龙形刻文礁石,在龙魂本源离开后,光芒彻底黯淡,表面的刻文也变得模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灵性,真正化为了一块普通的巨石。
林枫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湛,气息比之前更加深邃。他对着那块失去灵魂的礁石,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起身后,他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脑海中新增的知识,目光坚定地投向岛屿顶端的归墟之心,以及更深处那片连归墟之心都无法完全照亮的终极黑暗。
祖血在手,龙魂归附。是时候去取得归墟之心,然后直面那最终的“狱”与“窃道之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