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的热气还在餐桌上袅袅升腾,海天做的红烧排骨炖得酥烂,汤汁浓郁,连里面的土豆都吸足了肉香。海威捧着碗,扒拉着米饭,小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说:“大伯做的排骨太好吃了,比学校门口的还香!”
“好吃就多吃点。”海天笑着给他夹了块排骨,“下午还要上学呢,吃饱了才有力气。”
海丽正给阳阳喂温水,闻言笑了:“这孩子,就知道吃。”她看向海雅,“雅儿,吃完饭又要去美容院啊?”
海雅点点头,放下筷子,起身去厨房拿了个保温饭盒。她打开饭盒,把中午特意多做的一份糖醋里脊和米饭装进去,又仔细盖好盖子,放进随身的包里。
“对你那小徒弟可真好。”海丽看着她的动作,眼里带着暖意,“每天都给她带饭。”
海雅抬起头,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拿起手机打字:【她还小,正在长身体,店里的外卖不营养。】
海蓝在一旁补充:“那孩子身世可怜,跟雅儿小时候有点像,雅儿心疼她。”
说起海雅的小徒弟,这孩子确实不容易。十三四岁的年纪,本该是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年纪,却早早尝遍了生活的苦。她也是个不能说话的孩子,家里重男轻女,父母觉得她是个累赘,动辄打骂,后来实在受不了,就偷偷跑了出来,在街头流浪了好几天,被去美容院考察的海雅遇上了。
海雅见她蜷缩在墙角,冻得瑟瑟发抖,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破布娃娃,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候她被父母打得半死,也是这样无助,是海奶奶伸出了援手,才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于是海雅把这孩子带回了美容院,给她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问她愿不愿意留下来学手艺。小姑娘怯生生地点了头,眼里却透着一股倔强的光。
这半年来,海雅手把手地教她美容技巧,从最简单的洁面手法到复杂的按摩步骤,耐心得不得了。知道她吃不惯外面的饭,每天中午都从家里带一份过来;怕她晚上一个人住店里害怕,就跟海蓝商量,让她暂时住在美容院旁边的小隔间里,还给她买了新被褥。
“那孩子也争气,学得特别认真。”海蓝想起上次去美容院看到的情景,小徒弟正拿着模特头练习编发,手指虽然还有点生涩,却格外专注,“现在简单的护理都能独立做了,雅儿说再过半年,就能独当一面了。”
海雅听到这话,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打字道:【她很聪明,一点就透。就是太内向了,不爱跟人交流。】
“慢慢就好了。”海丽柔声说,“你多开导开导她,让她知道现在安全了,不用再怕了。”
海雅重重地点头,又低头看了看时间,把包往肩上一挎,对着大家挥了挥手,示意要走了。海蓝起身:“我送你过去。”
两人并肩走出家门,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海雅侧头看了看海蓝,嘴角噙着笑意,脚步轻快。
美容院离海天超市不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刚到店门口,就看到小徒弟趴在玻璃门上往外望,看到海雅,眼睛一下子亮了,赶紧拉开门跑了出来,对着海雅比划了几个手势——那是她们师徒俩约定的暗号,意思是“师父你来了”。
海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把手里的保温饭盒递给她。小徒弟接过饭盒,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又对着海蓝鞠了一躬,算是打招呼。
“进去吧,趁热吃。”海蓝笑着说。
小徒弟点点头,转身跑进店里,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
海雅和海蓝走进美容院,店里已经有两个客人在做护理了,其他店员正忙着招呼。小徒弟坐在角落的桌子旁,打开饭盒,看到里面的糖醋里脊,眼睛弯成了月牙,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正在指导店员的海雅,眼里满是依赖。
海雅一边给客人做面部按摩,一边留意着小徒弟的动静,见她吃得香甜,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她知道,这孩子以前在家的时候,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有时候甚至一天就啃一个干硬的馒头。现在能让她安安稳稳地吃顿热饭,学点手艺,海雅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了。
海蓝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看着海雅熟练的手法和专注的神情,心里很是欣慰。他还记得海雅刚学美容的时候,因为怕生,总是躲在后面,连跟客人对视都不敢。现在她不仅能独当一面,还能收徒弟,把自己的手艺和温暖传递给别人,这大概就是成长吧。
小徒弟很快吃完饭,把饭盒洗干净,送到海雅面前,又比划了一个“谢谢”的手势。海雅笑着摇摇头,示意她去练习手法。
小姑娘立刻走到练习区,拿起美容仪,按照海雅教的步骤,认真地在模特头上操作起来。她的手指虽然纤细,却很有力,每一个动作都做得一丝不苟。偶尔遇到不确定的地方,就停下来,怯生生地看向海雅,海雅则会用眼神鼓励她,或者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亲自示范。
阳光透过美容院的玻璃窗,照在师徒俩身上,明明是无声的交流,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温馨。
海蓝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海雅身边:“我先回去了,下午超市还有事,晚点来接你。”
海雅点点头,对着他挥了挥手,眼里带着笑意。
海蓝走出美容院,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海雅正耐心地给小徒弟纠正动作,小徒弟仰着头,认真地听着,脸上带着崇拜的神情。他忽然觉得,海雅收这个徒弟,不仅仅是在帮助对方,也是在治愈自己。那些曾经受过的苦,流过的泪,在看到小徒弟一天天变好的时候,似乎都变成了温柔的力量。
就像海奶奶当年救了海雅,给了她新生一样,现在海雅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给这个不幸的小姑娘一个温暖的港湾。这份善意,就像一粒种子,在无声的世界里,悄悄生根发芽,开出了最美的花。
海蓝深吸了一口冬日里清冷的空气,心里却暖融融的。他知道,这个家的温暖,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给予,而是像这样,一代代传递下去,温暖着每一个需要被呵护的灵魂。
而那个在角落里认真练习的小徒弟,或许还不知道,她遇到的这位师父,正在用自己曾经渴望的温柔,为她撑起一片晴朗的天空。未来的路还很长,但至少此刻,她不再是孤单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