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芳虽不情愿,却拗不过杠子爷的坚持,终究还是嫁给了邻村的李小子。李家虽穷,丈夫却把她宠成了宝,有啥好东西都紧着她,日子虽平淡却暖心。半年多下来,秀芳渐渐接受了这份安稳,只是偶尔想起郎书生,仍会埋怨父亲拆散了自己的“好姻缘”。
而杠子爷自从女儿出嫁,日子过得清闲自在——想打猎便进山,不想动便坐在门口,拎着酒壶小酌,抽着旱烟和路人闲聊,好不惬意。
这天中午,杠子爷刚吃完午饭,正坐在大门口石阶上喝酒唠嗑,忽然见村头尘土飞扬,一队人马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他眼神一凛,立刻闭上眼睛,假装没看见。
人马越走越近,领头的正是当年的郎书生。他身着官服,骑着骏马,到了杠子爷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道:“参见岳丈大人!小婿不负所望,进京赶考高中状元,今日特来迎娶秀芳!”
杠子爷这才慢悠悠睁开眼,故作惊讶:“你、你是郎书生?”“正是小婿!”郎书生眼含“热泪”,膝行几步凑近,“岳丈,秀芳呢?我来娶她了!”
杠子爷双手颤抖,手中的酒壶“哐当”落地,瞬间泪如雨下:“好、好孩子……可惜啊,我们家秀芳配不上你……”“岳丈说笑了,小婿绝不嫌弃!”郎书生急忙说道。
“你不知道啊……”杠子爷捶胸顿足,哭声悲切,“你走后,秀芳日日夜夜盼着你,茶饭不思,两个月后就病倒了,没几天便撒手人寰了!我苦命的女儿,没福气享你的荣华富贵啊!”
郎书生立刻摆出悲痛欲绝的模样,捶胸大哭:“怎么会这样?秀芳!我的秀芳啊!”哭了半晌,他拉住杠子爷的手恳求:“岳丈,求您带我去秀芳坟前看看,她活着没能嫁给我,死了我也要见她最后一面!”
杠子爷抹着眼泪,颤颤巍巍地领着他往后山走去。到了那座假坟前,郎书生扑在墓碑上嚎啕大哭,哭了一阵,却突然提出要刨开坟墓:“岳丈,我想拿几块秀芳的骨头带回京城,葬入我家祖坟,让她死后也能做我的妻子!”
这话听得一旁的村民都皱眉——若是真深情,该迁走整副棺椁才是,怎会只拿几块骨头?可谁劝都没用,郎书生执意让人挖开坟墓,亲自上前打开棺盖,见里面是早已备好的白骨,立刻捡了几块揣入怀中,又哭了一番,才让人把坟填上,带着人马扬长而去。
直到队伍走远,杠子爷才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后背早已被浸透。刚要下山,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差点把他吓瘫:“爹,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回头一看,正是女儿秀芳。杠子爷拉着她的手,沉声道:“傻孩子,爹是在救你啊!”“救我?”秀芳满脸疑惑,“他不是来娶我了吗?”
“你以为他成了状元,真会让你一个山村丫头当状元夫人?”杠子爷叹了口气,“你若是今天跟他走了,咱们父女俩的尸首,明天指不定在哪条沟、哪条河里,或是乱葬岗上!”
他接着说道:“你还记得我救他那天吗?狼活着时,他吓得爬树不敢下来;狼死了,他却上前踹了好几脚——这是欺软怕硬的性子!还有他走那天,树上掉下个鸟窝,里面全是没睁眼的雏鸟,他竟直接踹翻,踩着小鸟就走!我打猎一辈子,从不伤刚出生的幼崽,可他下手毫不犹豫,这般心狠手辣,怎会真心待你?”
秀芳听得半信半疑,杠子爷却笃定道:“你等着,不出多久,就会传来他作恶的消息。”
果然,半个多月后,邻村传来噩耗:有户老实人家,数月前曾留郎书生吃饭,因家境贫寒,只能用剩饭招待,还拒绝了他对自家女儿的不轨图谋。如今郎书生成了状元,竟给这家人安上“通敌卖国”的罪名,满门抄斩!
又过了半个多月,山外再传消息:另一户人家曾救过郎书生,却因慌乱中丢了他的钱袋,被他反咬一口索要银两。后来郎书生高中,竟罗织莫须有的罪名,将这家人也满门抄斩!
两则消息传来,秀芳浑身冰凉,终于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若不是杠子爷当初的远见和那座假坟,此刻遭殃的,便是她和父亲了。她望着身旁抽烟的父亲,眼中满是感激——原来父亲的“拆散”,竟是最深沉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