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林夜开车的方式和他的人一样,冷静、高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准。
他绕了几个毫无必要的圈子,最后才驶入一个老旧居民区的地下停车场,经过几道需要密钥和指纹验证的暗门,真正的安全屋才出现在眼前。
这里的空气带着一股冰冷的、仪器运转特有的微弱臭氧味。
比上次来时更拥挤了,几张长条桌上摆满了我不认识的设备,屏幕闪烁,跳动着各种奇异的能量波形图谱,像一群沉默而忙碌的电子幽灵。
苏媚就在其中一块屏幕前,蜷在一张椅子里。
她脸色苍白,往日那种直播时神采飞扬、甚至带着点戏谑的表情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疲惫和凝重。
她正反复播放一段模糊的视频片段——似乎是昨晚后巷战斗的录像,画面定格在一张由冰霜隐约构成的、扭曲的人脸上。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目光先是在我几乎报废的右臂上扫过,瞳孔缩了一下,随即落在我另一只手里抓着的玩偶熊上。
她的眼神瞬间变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意外又悚然的东西,下意识地抬手,握住了胸前那枚老旧的怀表,指尖微微收紧。
“……你还真把它带回来了?”她的声音有点干涩。
林夜反锁上门,一系列复杂的机械咬合声响起。“时间不多。鸣梦,说重点。”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里翻涌的疲惫和不适,尽可能简洁地描述了游乐园里的遭遇——扭曲的魔术师和他的概念窃取,欢愉小丑的情绪盛宴与记忆切割,以及玩偶熊在其中起到的关键安抚和指引作用。
最后,我提到了齿轮的最终变化,以及那几乎将它彻底摧毁的、改变摩天轮轨迹的“想象”。
“玩偶熊里…有东西。”我补充道,把断臂处的暗金色纤维指给他们看。
林夜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走到一个冷藏柜前,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白玉小瓶,瓶身刻满了细密的符文——「净水瓶」。
“手。”
我伸出右臂。那灰黑色的木质纹路在安全屋冷白的灯光下更显诡异,皮肤彻底失去生机,触感粗糙得像老树皮。
林夜拔开瓶塞,一股清冽如雪山融水的气息弥漫开来。他将瓶口微微倾斜,一滴晶莹剔透、散发着微光的液体滴落,正中我手腕处的纹路中心。
滋——
一股清凉感瞬间扩散,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地对抗着那刺骨的寒意。手臂上的冰冷感肉眼可见地消退了一线,那不断向上蔓延的趋势似乎被暂时冻结了。
但也仅仅是几秒钟。
那滴“净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急速蒸发,寒意如同蛰伏的毒蛇,再次顽固地反扑回来,甚至比之前更加汹涌,冻得我牙关都在打颤。
林夜眉头紧锁,迅速将瓶子拿开。
“只能抑制,无法根除。污染浓度太高,性质……很诡异。”他示意我看旁边一台仪器的屏幕,上面我的手臂轮廓被渲染成一片刺眼的深红,其中还夹杂着不断扭动的、无法解析的黑色噪点,“像是有自己的生命。”
这时,苏媚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床上的玩偶熊。
她没有先去碰那暗金纤维,而是用手指轻轻拂过玩偶熊破损的身体。
指尖触碰的瞬间,她猛地一颤,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飞快地缩回手,脸色又白了几分。
“好多……”她喃喃自语,眼神有些恍惚,“很多孩子的‘念’……害怕、走丢的恐慌……但最深处,还有一点点……想要被找到的期盼?”
她的话让房间里的气氛更加凝重。
林夜的目光却已经从玩偶熊移开,重新落在我放在桌上的那枚裂纹齿轮上。他眼神锐利,似乎捕捉到了那丝不祥的金属光泽。
他不再说话,转身取来一套精密的工具,用一把极细的镊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入齿轮最深处的一道裂纹,极其轻柔地刮蹭了一下。
镊子尖端沾上了几点几乎肉眼难见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碎屑。
他将这点微不足道的样本放入一台构造复杂的分析仪入口。
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内部光线快速闪烁,屏幕上一连串数据瀑布般刷下。
十几秒后,分析仪发出“嘀”一声轻响,结果出来了。
林夜看向屏幕,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神色骤然一变。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刀般射向我,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冷峻:
“灵种粉末?这东西里面,怎么会有‘灵种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