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心思,李世民看出来了,但在他看来太天真了——这种事情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当一个笑话轻易过去。
可是李世民也很无奈,因为如今朝堂的形势,要求他必须按照秦川的意志,把这件事按照既定方向推进。
如今因为东宫对李靖的针对,让武将集团极其不满。要不是秦川搞出这个事情,让武将集团看到了事态缓和的可能,现在早就吵起来了。
李世民觉得东宫扛不住——毕竟李承乾的底子就那些,想要扛住武将集团的重压几乎不可能。所以他必须出手把这事儿接过来,省得李承乾这几个年轻人干出什么离谱的事情。这段时间他算是被这些年轻人弄怕了,不敢任由他们折腾了。
朝会的最后,李世民突然来了一句:“李靖,你这司马老贼,能不能活过秦川那个曹贼啊?”
李靖知道这就是秦川希望的发展方向,他不能拒绝这个好意。
“回陛下,秦川既然说是宿命,想必是可以的吧。”李靖说得很自然。
李世民想去抽李靖——秦川才多大?你李靖要是真能活过他,现在就该弄死你!
李世民此刻看到不仅武将集团的人神色舒缓了,就是其他人也开始露出了浅笑,就知道这个“司马老贼”的称号以后就会成为一个调侃的标签贴在李靖身上了,谁也不会在朝堂上拿“司马老贼”的事情针对李靖了。
李世民刚要再说几句,就听到“啪”的一声。他目光一扫,是李承乾的笏板落在了地面。李承乾蹲下捡的一瞬间,李世民和一众朝臣都看到了他那张颓丧的脸。
所有人都不解啊——这是闹哪样啊?虽然关于李靖的事情东宫落了下风,但在太子监国这个事情上,东宫还是占有绝对优势的,说稳操胜券也不为过。魏王和太子妃这段时间的折腾还是很有成效的,太子这是怎么了?
李世民看李承乾面色实在不好,他很担心,直接退了早朝,把李承乾留了下来。
杜荷还有李泰离开的时候,也是一脸无奈地拍了拍他。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傻眼了——这是东宫被重创了吗?这个真没看出来啊!但几个东宫核心都是这种要死了的表情,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李世民气坏了——这可是未来的储君,怎么可以这么失态!他瞪了李承乾一眼,就往御书房走,李承乾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
御书房里,李世民都没功夫坐下,直接转身:
“承乾,到底怎么了?”李世民抛下刚才的愤怒,开始关心自己儿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父皇,儿臣无事,就是棋差一着,有些遗憾。”李承乾说得很平静。
“遗憾?这有什么遗憾的?朕还能打,不差一个李靖,你至于吗?”李世民理解不了——李承乾从开始策划监国,一直都是淡定无比,怎么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就让他变成这样了?
李承乾扶着李世民坐下,这才缓缓开口:
“父皇驰骋沙场多年,上阵统兵自然没问题。”
“既然如此,那就别露出那张要死的脸,朕看着心烦。”
李承乾叹口气:“对于父皇来说,有没有李将军跟着确实无关紧要,但对于儿臣,那意义不一样。”
李世民眉头一皱:“怎么?你害怕李靖在朕离开长安以后,对你监国不利?”
李承乾搓搓脸:“父皇您还真是小瞧儿臣了。说实话,作为太子,我的任务早就完成了,顺利监国只是时间问题。我遗憾的是作为儿子——我把父皇硬给送上战场,却连个保障都给不了。您说儿臣是不是无能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就是一滞。原来李承乾在朝堂上那一抹颓丧,晕染的是皇室原本就不多的温情。
李世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反应。李承乾给他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
他是皇帝,调动武将手到擒来,但这对于李承乾这个刚崭露头角的太子而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这一刻他才想起当时李承乾对李靖那违和的背刺。
李承乾能在朝堂上得到足够的支持,李靖在最后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但当时东宫得手以后,李承乾毫不留情地背刺李靖,截断他卸甲归田的美梦,逼他征战吐谷浑,为此还让杜荷弄出“司马老贼”的说辞。当时李世民就觉得多此一举。
现在想来,是李承乾因为根本没人能安排,才冒险死死咬住李靖不放。
他这几天还觉得李承乾有些傻,费这么大劲得罪李靖。原来所有的犯傻行为,都是为了他这个父亲。
他现在全身不听使唤,搓搓手,挠挠头,在原地直打转。他不知道怎么回应为他努力到这种程度的儿子。
最后李世民也只是拍着李承乾的肩膀说道:“承乾,你放心,你的好意朕一定会带走的。就算李靖说破大天,也必须和朕一起出征吐谷浑,绝不会让你的心意白费的。”
李承乾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李世民会说出如此没水平的话。
“父皇,都说了棋差一着。李将军一定会借着现在这个机会,直接在朝堂上请辞的,到时候您拦不住的。”李承乾赶紧劝李世民。
“朕是天子,还能由得他?什么也别说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父皇三思!东宫已经出手逼迫过李将军一次,本就惹得朝中众将不满。父皇若再来一次,怕是要寒了众臣的心。”
李承乾之所以说“棋差一着”,原因就在这里。他自己已经把事情做绝了,虽然谈不上背刺盟友,但也确实是把李靖往死路上逼了。如今李靖因为秦川的操作和李世民的帮忙好不容易脱身,李世民要是这个时候再逼一次,那就是皇室想让李靖死啊!
李靖功勋卓着,如果被皇室如此针对,到时候一定会引得朝野不安,说不定会有更大的事情发生。
李承乾的担心,李世民根本不在乎:“三思?不满?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朕还会怕了他们不成?”
李承乾对于有这么霸气的父皇表示很无语——这可不是随便说说,李世民是真可以应对这种局面的男人。
看李世民这个样子,李承乾知道没法劝了。他不敢多逗留了,真要是到了那步可就麻烦了。他要赶紧想办法阻止李世民发疯。
“父皇,儿臣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李世民本来还想和李承乾体会一下父子温情,没想到李承乾根本不等他回答,直接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