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核心,生命之庭。
时间在光尘飞舞的静谧中流逝,但对于丝路方舟的成员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也充满了紧迫感。
刘乐黎在古树气息和零的能量辅助下,恢复速度惊人。虽然距离全盛时期还相差甚远,但至少不再虚弱不堪,能够自如行动,甚至可以进行一些小幅度的精神感知。他站在古树下,感受着那宏大而疲惫的意识,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愧疚。
“我们该走了。”翼的声音打破了宁静。方舟的基础维护和能量补充已经完成,鹞子的情况也暂时稳定在了一个可转移的水平。再停留下去,就是对这片净土的不负责任。
雁北归点了点头。她走到古树主干前,单手抚胸,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古老而简洁的礼节,似乎在无声地告别与致谢。古树的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回应。
黄茂和阿光小心翼翼地操纵着设备,将鹞子连同维生舱重新转移回方舟的医疗室。与来时不同,维生舱连接上了一个便携式的、由黄茂紧急改造的“生命能量萃取稳定器”——它能够有限地储存和缓慢释放从绿洲泉水中汲取的活性生命能量,以期在脱离绿洲环境后,能尽可能延长对鹞子体内污染的压制效果。
“这东西撑不了太久,”黄茂抹了把汗,脸色并不轻松,“里面的生命能量会自然逸散,最多能维持七天。七天内,我们必须找到新的稳定环境,或者……找到彻底根治的办法。”
七天。这是一个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倒计时。
众人依次登上方舟。刘乐黎最后看了一眼那棵散发着柔和光辉的巨树和那汪清澈的泉水,将这片奇迹之地的景象深深印入脑海。他知道,前方的道路将更加艰难,但他们必须前进。
丝路方舟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缓缓调转方向,沿着来时的路,驶离了这片生命之庭。当方舟再次穿过那片虹光迷障时,扭曲和低语再次袭来,但有了之前的经验,众人紧守心神,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重新驶入被暗红雾霭笼罩的沉寂谷地,对比之下,外界环境的压抑和污浊感变得格外清晰。方舟沿着废弃支线,朝着与主轨道汇合的方向驶去。他们必须重新规划路线,避开第八疃可能重兵布防的区域,尽快抵达目标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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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黎明前夕。
鸣瞳背靠着冰冷的岩石,怀中紧抱着因寒冷和虚弱而微微发抖的鸣魅。夜瞳穿透稀薄了许多的红雾,紧紧盯着能量感应器指示的方向。那一丝微弱的嗡鸣变得清晰了一些,证明他的方向没错,也预示着前方的能量活动可能更加活跃。
老枪如同跗骨之蛆的气息,依旧在后方不远处若隐若现。那个疯子很有耐心,像是最老练的猎人,在不断消耗着猎物的体力和精神。鸣瞳知道自己状态很差,伤口在奔波中隐隐作痛,体力也消耗巨大。他必须尽快抵达目的地,无论那里等待他的是什么。
天色将明未明,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鸣瞳决定冒险趁着这最后的夜色掩护,穿越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了嶙峋怪石和干枯荆棘的坡地。
他背起鸣魅,深吸一口气,如同矫健的岩羊,在怪石间快速跳跃穿梭,尽可能利用每一处阴影。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穿过这片开阔地,进入另一片相对密集的风化岩柱区时——
咻!
一道炽热的能量光束,毫无征兆地从侧前方一块巨岩后射出,擦着鸣瞳的脚边掠过,将地面烧灼出一个焦黑的坑洞!
鸣瞳瞬间匍匐倒地,将鸣魅死死护在身下,疃刀已然出鞘,夜瞳锐利地扫向攻击来源。
不是老枪!攻击方式和能量特征完全不同!
“反应挺快嘛,小子。”一个略带沙哑,带着几分戏谑的女声响起。
紧接着,从周围几块岩石后面,闪出了五六个身影。他们穿着杂七杂八、但明显经过改装的护甲,身上挂着各种粗犷的武器,脸上带着长期在荒野挣扎求生存留下的戾气和贪婪。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扎着脏辫、脸上有一道疤痕的女人,她手中端着一把还在冒着青烟的能量步枪。
是荒野流民!或者说,是游荡在关外,依靠劫掠和拾荒为生的匪帮!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还有那个小妞留下,或许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女匪首用枪口点了点鸣瞳,又色眯眯地看了一眼被他护在身后的鸣魅,尤其是在她那只异化的手上停留了片刻,“啧,还是个‘半畸体’,虽然有点瑕疵,但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鸣瞳的心沉了下去。前有狼,后有虎。这些匪徒的实力或许不如老枪,但数量多,而且无所顾忌。
“哥……”鸣魅在他身后发出恐惧的低吟。
鸣瞳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调整着呼吸,握紧了疃刀。他不能在这里倒下。
就在匪徒们狞笑着围拢上来,女匪首再次抬起枪口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如雷、迥异于能量武器的枪声,骤然从鸣瞳身后的方向炸响!
女匪首旁边一名匪徒的脑袋,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猛地爆开!红白之物溅了周围人一身!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血腥无比的攻击惊呆了!
“谁?!”女匪首又惊又怒地调转枪口。
只见在熹微的晨光与暗红雾霭的交织下,一个穿着破旧皮质风衣、戴着宽檐帽、帽檐压得很低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一块风化的巨石上。他手中那柄造型古老的左轮手枪“蚀血”,枪口正袅袅升起一缕青烟。
是老枪!
他居然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出现了!
老枪缓缓抬起头,帽檐下露出那双疯狂而愉悦的眼睛,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悠闲:
“打扰别人欣赏猎物,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现在,滚。或者,死。”
他的枪口,漫不经心地在那群匪徒之间移动,最终定格在女匪首的眉心。
匪徒们被老枪那视人命如草芥的恐怖气势和刚才那精准爆头的一枪彻底震慑住了。女匪首脸色煞白,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鸣瞳和老枪一眼,最终还是不甘地一挥手:“我们走!”
匪徒们如同受惊的兔子,迅速消失在怪石之中。
开阔地上,只剩下鸣瞳兄妹,以及站在巨石上,如同死神代言人般的老枪。
黎明的第一缕微光,挣扎着穿透厚重的红云,洒落在这片血腥而诡异的战场上,映照出鸣瞳决绝的脸庞,和老枪那愈发狰狞的笑容。
血色黎明,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