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戴方巾的书生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道:“何止啊,听说楚公子是凌晨时分留了封书信,人就没影了。楚家动用了所有家丁去寻,连城门都封了半个时辰,愣是没见着人影。”
“这楚沐剑也是个奇人,叶小姐才貌双全,叶家在春水城又是数一数二的望族,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婚事,他倒好,说逃就逃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心里早有旁人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像滚水似的翻腾。周万里站在门口听了片刻,眉头微微蹙起——叶家?莫非与叶浅陌有关?
他不动声色地找了个角落坐下,招手唤来店小二,低声问:“敢问小哥,这楚家和叶家,是哪户人家?”
店小二正忙着添酒,闻言笑道:“客官是外乡来的吧?咱们春水城,楚家以铸剑闻名,叶家则是经营丝绸茶叶的大户,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这不,原定今日联姻,谁料出了这档子事,全城都在议论呢!”
周万里指尖在桌沿轻轻敲着,心里念头转得飞快。叶浅陌的“叶”,会不会就是这个叶家?
他端起店小二送来的茶,抿了一口,目光落在那些议论不休的人群中。
打算再探探消息。这逃婚的闹剧背后,或许藏着他要找的线索。
周万里将茶盏往桌上一放,脸上没了方才的淡然,板起脸看向刚要转身的店小二,声音沉了几分:“问你件事,这叶家的府邸在何处?”
店小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肃模样唬了一下,愣了愣才连忙回话:“叶府啊?就在城南那条胭脂巷尽头,青砖大门,门楣上挂着块‘叶府’的匾额,很好找的。”他见周万里神色凝重,又多嘴补了句,“客官这时候去?听说叶府今儿乱得很,门口守着不少人呢……”
周万里没再接话,只从袖中摸出几枚碎银放在桌上,起身便往外走。
脚步匆匆,带起的风扫过那些还在热议逃婚的酒客,竟让喧闹声都顿了半分。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这叶家是不是叶浅陌的家,都得去看看。那逃婚的楚沐剑,那乱作一团的叶府,说不定就藏着她的踪迹。
然而还未得他找到叶府,两个人却拦住了他的去路。“可是‘细雨银梭’萧然?”
萧然道“你们是?”
右边那人道“我们是来请你帮件事。”
萧然道“什么事?”
左边那人道“找一个人。”
萧然问道“谁?”
右边那人接着开口道“陆小凤”
萧然道“找他干嘛?”
皂衣人冷声道:“雇主有令,只需将他引来,其余不必多问。”
萧然道“噢,我拒绝”
“为什么?”
“我为什么帮你们?”
“因为他杀了人!”
萧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杀了人你们应该去报官!”
“这有点也不好笑!”
“他为什么杀人?”
“不知道。”
“原来你们是官府的人,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在何处。”
左边一人身着皂衣,腰间悬着块铁牌,沉声道:“我等并非官府中人,只是受雇于雇主追查陆小凤踪迹。”
右边那人接口道:“阁下既与陆小凤相识,想必知晓他的习性。我等听闻他近日在这春水城现身,特来相求——只需借阁下之名设个局,引他现身即可。”
萧然眉峰一挑:“若是我不允呢?”
“阁下是聪明人。”左边那人从怀里摸出一张画像正是陆小凤的模样,传说中长着四条眉毛的男人。不见过他的人谁又知道他上面长着两条眉毛,鼻子下还长着两条眉毛?眼神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陆小凤最重情义,只要放出消息说你被困,他定会单刀赴会。”
萧然忽然笑了:“你们可知他那两根手指的厉害?便是钢筋铁骨,也能被他夹断。你们这点手段,怕是不够他塞牙缝的。”
皂衣人脸色微沉:“阁下不必逞口舌之快,我等已在城外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他来,插翅难飞。
“噢?”周万里挑眉,“这么有把握?”
“不错”另一人语气笃定,“陆小凤虽武功高强,却最是护短。阁下与他有过交集,他断不会坐视不理。
萧然缓缓摇头,指尖在桌沿轻叩:“你们错了。他护短是真,但更恨被人算计。你们这般利用他的情义,当真以为他会乖乖入套?”
皂衣人上前一步,气息陡然凌厉:“阁下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罚酒我也喝过。”萧然端起桌上凉茶,一饮而尽,杯底重重磕在桌面,“比你们这馊主意烈多了。”
他站起身,衣袂扫过桌面,带起一阵风:“想引陆小凤?不如自己去敲他的门。只是提醒一句——他那扇门,可不是谁都能敲得动的。”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狠厉。皂衣人缓缓抽出腰间短刀:“看来,只能请阁下‘屈就’了。”
萧然不退反进,指尖在腰间一抹,数枚银针脱手而出,精准钉在两人衣袖上。他身形一晃,已退至廊下,朗声道:“我萧然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却也知道,算计朋友的事做不得。你们要找陆小凤,不妨去西街的‘醉仙楼’碰碰运气——听说他昨晚还在那儿喝得酩酊大醉。”
两人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指路。
萧然已转身踏入巷弄,声音远远传来:“不过劝你们一句,见了他,最好先问问那只绣花鞋的下落——他最近正为这事心烦呢。”
巷口风过,卷起几片落叶。两人望着周万里消失的方向,一时拿不定主意。皂衣人皱眉:“他说的是真是假?”
另一人沉吟道:“不管真假,去看看便知。若真是圈套……”他摸了摸腰间的迷药袋,“也容不得他不配合。”
脚步声渐远,路边的茶桌上只剩下萧然不知道何时放下的一粒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