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我做过这样的事,但是做的并不好。一点也不好。”
陆小凤不等俩人开口又继续道“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种事我还能遇见两次!”
人在遇到自己曾经做得不好的事,岂非会羞愧逃避?
会。
但是陆小凤不会!
他会微笑着面对。
陆小凤道“我答应你们。”
殷千柔道“不愧是陆小凤!我喜欢你!”
慕容瑾也松了口气,笑着从怀中取出三条缎带:“这是三条缎带,陆大侠认为谁有资格去,便给他一条。请他来时,系在身上作为凭证。”
殷千柔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他居然忘记告诉这个小王爷莫要带缎带。
只因当年那场轰动江湖的双雄之战,大内高手给陆小凤的信物,也是缎带。
陆小凤却有着说不出的高兴!
只听慕容瑾道“这种缎子来自波斯,是大内珍藏,在月光下会变色生光,市面上绝难仿造!这是皇帝陛下赠予家父的。”
慕容瑾继续道:“我们已令人设法通知各地的武林朋友,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殷千柔冷冷道:“身上没有系这条缎带的人,无论是谁,只要敢去看一眼,一律格杀勿论!”
慕容瑾已拿了一束缎带,双手捧过来,道:“此物就请陆大侠收下。”
如果是其他人也许觉得这是一个烫手山芋,如果是以前的他也会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
但是现在不会了。
因为他是陆小凤!
独一无二,天下无双的陆小凤!
———
慕容瑾和殷千柔走了。
陆小凤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
走到了湖边。
平静的湖面漾着淡淡的月光,像铺了一层碎银。他望着水中月影,目光柔和,忽然想起一句诗。
“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
对就是这首。
陆小凤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摇摇晃晃走过来。
头上也泛着月光,布衣上打了好几个补丁。
他往树干一靠淡淡一笑“陆小凤你还好吗?”
“老实和尚!”
陆小凤笑道“我好的很。和尚看上去却不是很好。”
老实和尚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道“和尚也好得很,你看着可是富人才喝的清酒。”
陆小凤道“和尚又惦记缎带?”
陆小凤露出奇怪的表情,为什么第一个遇到得还是老实和尚?
老实和尚道“和尚可以不要缎带,但是和尚却想要。”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和尚,老老实实的和尚。”
陆小凤笑了笑。
老实和尚道“你笑什么?”
“我觉得很有趣。”陆小凤说着,已从怀中抽下一条缎带,随手抛给老实和尚。
老实和尚道“很有趣?”
陆小凤只是望着头顶的明月轻声道:“江月年年望相似。”
月光落在他的红披风上,也落在老实和尚接住缎带的手上。
陆小凤岂会不知道岳渡选他真正用意?
他们这些人,有的喜欢钱,有的喜欢女人,有的贪生,有的怕死,可是一到了节骨眼上,他们就会把朋友的交情,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与岳渡虽从未真正谋面,却早已在彼此的江湖传闻里“相见”了无数次——有些默契,原就不必靠言语铺垫,只消一句话、一桩心事,便能心照不宣。
月光照在老实和尚的光头上,光头上的月光反射到陆小凤的脸上。
洁白明亮,岁月这把杀猪刀没有给他的脸留下任何痕迹。
因为他爱着他的生活。
他爱他的江湖。
他爱他的朋友。
那些爱得深的人永远不会老,岁月带不走他们的青春。
无名渡口。
渡口边。
高高的柳树是用碧玉精心妆扮而成,那无数条柔软的柳枝如绿色的丝带般轻柔地垂落,随风摇曳。
马车停下歇息。
一个樵夫打扮的老者,背着半篓柴薪,“恰好”在附近的老槐树下劈柴。
马车上站着一个人。
站着个小伙子,自见到老人起,目光便没离开过他。
老人朝他微笑道“你就是萧然?”
不等小伙子开口,老人又自顾自嘀咕:“不对啊,名动天下的萧然,怎会是个未成年的小伙?看着一点也不像,连握剑的姿势都不对。”
小伙子挠挠头,憨声道:“老爷爷,我不是萧然。”
老人怒道“不是你站在上面干嘛!找死呀!”
小伙子闻言突然感觉脸烧了起来板着脸道“我不怕死!”
老人笑呵呵道“不怕死和愚蠢是两回事!”
小伙子的脸已然彻底熟透道“老先生,快些回家吧。”
老人好奇道“为什么?”
小伙子忍着怒火道“因为我要赶路了!”
“噢,那跟我回不回家有什么关系?”
小伙子道“因为如果你不快些回去就要倒霉了!”
老人好像对什么都很好奇道“为什么?”
小伙子耐心得解释道“这里可不太平。”
老人看着小伙子雪白的衣服上竟有淡淡的血丝“我看出来了,可我还不能走。”
小伙子忍不住好奇道“为什么。”
老人道“因为我还没有见到我想见到那个人!”
小伙子突然明白了什么大声道“你休想伤害他!除非我死了!”
老人道“拔出你的剑!”
话音未落,小伙子剑已出鞘!
寒光乍起的刹那,映出少年坚毅的脸。
剑身流转着冷玉般的光泽,是淬了千年寒冰,又藏着未熄的火。
老人抚掌道“好剑!”
随即扬声道“萧然,还不出来?让一个小孩挡在前面算什么江湖好汉!”
“萧……”小伙子的话未说完,眼前已被一道高大身影挡住!
只听那身影发出声音“我来了。”
老人点点头:“你总算出来了。”
萧然道“你现在已经见到我了。”
老人道“我见到了。”
萧然道“前辈有何指教?”
老人目光突然柔和起来道“没事就是想看看你”
他说看看就这就是看看,就只是静静得看着萧然。
良久。
他眼角的皱纹里似藏着风霜,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打量着那几辆马车良久,忽然放下斧头,喃喃声:“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