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王座手指微动的刹那彻底凝固。
那并非实质的声响,而是规则层面的、象征着某种万古平衡被打破的尖啸!覆盖在王座身影上的晶莹冰晶,那曾封印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坚冰,此刻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细碎的冰屑簌簌落下,在死寂中发出被放大的、令人心悸的摩擦声。
一股远比之前纯粹的“归寂”规则更加恐怖、更加具有意志的冰冷,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古神缓缓睁开了眼眸,瞬间笼罩了整个苍白殿堂!蚀魂低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
“祂…要醒了!”韩屿咳着血,惊恐地望着王座,那无形的威压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陈凌!路!”雷栋强忍着规则冲击带来的内伤,嘶声喊道,他手中的规则干扰臂铠已经完全碎裂,只剩下焦黑的残骸。
陈凌抱着昏迷的蒲凝,刚才为了抵挡那波规则冲击,左臂的临时锚点光芒已经黯淡到几乎熄灭,左肩的寂灭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那苏醒的存在正在与他体内的同源规则争夺控制权。他右眼的灰色烙印疯狂闪烁,带来一阵阵濒临过载的刺痛。
生路!必须在祂完全苏醒前,找到生路!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王座后方那片黑暗——之前感应到的微弱空间波动所在!那里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王座后面!冲过去!”陈凌咆哮着,顾不上左臂传来的警告性剧痛,再次强行催动【噬渊之手】!这一次,黑暗的触须不再试图吞噬,而是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撞向那几张因王座异动而光芒闪烁、略显不稳定的规则蛛网!
嗤啦!
规则丝线在寂灭与吞噬之力的冲击下剧烈扭曲、崩断了几根,暂时撕开了一个不规则的缺口!但反噬之力也让陈凌喉头一甜,一口暗色的血液涌上嘴角。
“走!”
无需多言,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所有人。赵猛一把拉起受伤的韩屿,雷栋搀扶起孙小胖,陈凌抱着蒲凝,五人如同扑火的飞蛾,踉跄着冲过那个短暂的缺口,扑向王座后方的黑暗!
在他们冲过缺口的瞬间,王座上那尊身影覆盖的冰晶,发出了更大范围的、如同冰川崩裂般的巨响!一只覆盖着苍白冰甲的手指,已经完全抬起,指向他们逃离的方向!指尖凝聚着一点极致的、仿佛能终结一切时空、湮灭所有概念的苍白奇点!
不能回头!不能停下!
陈凌冲在最前,右眼死死锁定着黑暗中那一点几乎要熄灭的空间波动。近了!更近了!
那似乎是一个……嵌入墙壁的、不起眼的苍白石碑?石碑表面刻着与外界壁画相似的暗红色警告符文,中心则有一个浅浅的、手掌形状的凹槽。
是传送阵?还是某种机关?
没有时间犹豫了!身后那凝聚的苍白奇点散发出的毁灭气息,已经让他们的灵魂都在颤抖!
“怎么启动?!”赵猛急吼。
陈凌的目光扫过石碑,规则之种和【基础规则洞察】同时运转。他瞬间明悟——这并非能量驱动,而是……认证!需要特定的规则印记或者……血统?
他的左臂?右眼的烙印?还是……
他的目光猛地落在了怀中蒲凝苍白的面容上。她的精神力,她那特殊的、能与规则共鸣的体质……
“蒲凝!醒醒!需要你的力量!”陈凌在她耳边急促呼唤,同时尝试将自身微弱的精神力与她连接,试图刺激她苏醒。
蒲凝的眼睫剧烈颤动,但意识依旧沉沦在归寂低语的深渊中,无法回应。
来不及了!
身后,那苍白奇点已然成型,即将发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陈凌的余光瞥见了倒在石碑旁不远处的那具……穿着潜龙司早期制服的冰封尸骸。那尸骸向前伸出的手臂,指尖距离石碑的凹槽,仅有毫厘之差。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陈凌的脑海!
他猛地伸出自己完好的右手,不是按向凹槽,而是……一把抓住了那具尸骸冰冷僵硬的手腕!然后,牵引着那早已失去生命的手指,狠狠地……按向了石碑中心的凹槽!
以逝者之躯,行未竟之事!
嗡——!
在尸骸手指接触凹槽的刹那,石碑上暗红色的符文骤然亮起!一股与归寂规则截然不同的、带着一丝悲壮与决绝的空间规则被激活了!光芒瞬间吞没了紧挨着石碑的陈凌五人!
也就在同一瞬间,王座之上,那苍白奇点……发射了。
一道细微的、毫不起眼的苍白光线,无声无息地掠过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光线所过之处,空间、时间、规则、物质……一切的一切,都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字迹,彻底化为绝对的“无”。那片区域,变成了连“虚无”这个概念都不存在的终极空白。
苍白光线最终射入了后方的墙壁,留下一个边缘光滑、仿佛自亘古以来就存在的圆形空洞。
王座上,那抬起的手指缓缓收回,覆盖着冰甲的面容似乎转动了一下,望了一眼那恢复平静、空空如也的石碑方向,然后,再次缓缓垂首。
万古冰晶重新蔓延,试图再次将其封印。
只是那冰晶上的裂痕,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些。
……
天旋地转。
这一次的空间传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都要漫长。仿佛在被那股归寂之力抹除的前一秒,被强行抛入了规则乱流的最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扑通!扑通!
几人重重地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不再是那令人绝望的苍白,而是一种熟悉的、带着铁锈和尘埃气息的阴冷。
陈凌第一时间检查怀中的蒲凝,她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那蚀魂低语的影响在离开苍白殿堂后明显减弱。他松了口气,这才抬头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地下设施?狭窄的通道,锈蚀的金属管道,剥落的墙皮,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淡淡的辐射气息。头顶偶尔有水滴落下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
“我们…这是在哪?”孙小胖揉着摔疼的胳膊,茫然地看着四周。
韩屿挣扎着坐起身,不顾伤势,仔细观察着墙壁上残存的、模糊的标识:“这文字…是旧时代的!这里不是‘建造者’的遗迹,是…是我们时代的建筑!可能是一个废弃的防空洞或者地下研究所!”
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众人心中刚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陈凌却猛地皱起了眉头。他左臂的临时锚点依旧黯淡,左肩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更重要的是,他右眼的灰色烙印,以及体内的规则之种碎片,同时传来了一种新的、微弱的……牵引感。
这感觉,与在苍白死地感应到的“回响”不同,更加清晰,更加…迫切。
他挣扎着站起,沿着通道向前走了几步,目光落在通道尽头一扇半掩着的、锈迹斑斑的铁门上。
牵引感,正是从门后传来。
同时,一股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人类的精神波动,也从门缝中逸散出来。
这波动…带着恐惧,绝望,还有一丝…熟悉的规则气息?
陈凌心中一动,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门后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看起来像是一个旧时代的监控室或实验室。几台布满灰尘的屏幕漆黑一片,操作台上散落着文件。
而在房间的角落,一个身影蜷缩在那里。
那人穿着一身破烂不堪、但依稀能辨认出款式的……潜龙司制服。
他听到开门声,惊恐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却布满污垢和恐惧的脸。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陈凌,尤其是陈凌那异变的左臂和右眼时,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发出了嘶哑的尖叫:
“怪…怪物!别过来!你们…你们这些规则的怪物!”
但陈凌的注意力,却完全被他怀中紧紧抱着的一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不断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巴掌大小的金属仪器。
仪器的屏幕上,正显示着一行不断跳动的、让陈凌心脏几乎停跳的坐标数字,以及一行小字:
【规则之种碎片(3号)——紧急收容失效——定位信号持续发射——】
第三块规则之种碎片!就在附近!而且…处于失控状态!
而这个幸存的潜龙司成员,似乎知道些什么!
【规则稳定晶体剩余时间:1小时28分】。
新的线索,近在咫尺的危险,以及一个精神濒临崩溃的幸存者。
希望与危机,再次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