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霜的话还没说完呢,但诸葛泠桉实在是听得心烦,索性直接一针,狠狠扎在了她的麻穴上。
“既然知道我会杀你,就别耍花样,否则我很难保证,下一针,会不会直接刺进你的脑袋里!”
她口中说的狠话,手中诊疗的动作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一旁的韦昭训没闲着,立刻让人准备好了纸笔,开始写陈情状。
“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姑娘,你应是个惜命之人。”
“开始吧。”
在剧毒的折磨下,原本眠霜的意识已经逐渐混沌,眼看着就要去见阎王了。
但之后的时间里,诸葛泠桉竟真一点点将她从地狱拖了回来。
她本就不想被言茹悦冤死,索性也将自己知道的一口气全说了。
“是阁主……一切都是阁主设计的。”
“她一早便想将诸葛神医收为己用,但苦于诸葛神医行踪不定,还是个倔脾气,所以才出此下策,设计了这次冤案。”
“阁主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真的伤害诸葛神医,她是想施恩……”
“她说,只要在诸葛神医最绝望的时候对她施以援手,她一定会知恩图报,往后都乖乖跟着阁主……”
狱卒一笔一划的记下这些,韦昭训则基于冤案本身继续追问:
“那官员到底是怎么死的,毒药又是从何而来,以及那官员的夫人,也是被你们灭口的吗?”
眠霜连连点头,“其实我方才在公堂上说的,并非全是假的……”
“那官员的确有另外心悦之人,并想要休妻另娶,而那个人不是诸葛神医,是……我。”
“可我从未想真的破坏别人的家庭,是阁主吩咐我这么做的。”
“她说杀人这种事没必要脏了咱们自己的手,所以一步步引诱官员夫人去城外药铺买了毒药,然后下在了诸葛神医给官员熬的药中……”
“官员饮药后,我便立刻约他来仙乐阁听曲,再然后,我就成了这起毒杀案唯一的证人。”
“至于官员夫人……”
想到她惨死时的场景,眠霜有些后怕道:
“阁主花一百两买通了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将毒药……下在了她每日都要用的木梳上。”
“所以不过一月,那官员夫人也死了,还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若非仵作验尸,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思念亡夫,所以病故的……”
听了这些话,韦昭训的眉头愈发紧锁,他轻敲桌面,低声道:
“这些,也都是你家阁主教的?”
“嗯。”眠霜再度点头。
“那你家阁主姓甚名谁,到底是何人?”
此话一出,诸葛泠桉也不受控制的瞳孔放大,因为她也很好奇,如此费尽心思陷害自己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
眠霜珉珉唇,又有些犹豫了。
思索片刻后,她支支吾吾道:
“我……我不敢说。”
“阁主如今位高权重,若知道我如此出卖她,那即便我今天走出大理寺的天牢,在外面也绝活不过明天……”
韦昭训态度坚定,“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有大祁律法在,谁敢造次?”
“即便是皇亲国戚,也绝不姑息!”
“你且放心说,本宫必定护你周全。”
眠霜仍旧摇头,“不……她的地位可远不止皇亲国戚那般简单。”
“即便是上报了陛下,陛下也一定会护着她的。”
“到头来,死的也还只会是我。”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眠霜怎么都不肯吐露言茹悦的名字,韦昭训有些无奈,只能继续引导。
“若不说,你便会承担所有的罪责,不但自己必死无疑,甚至还会牵累亲族。”
“若说了,还有争一争的可能。”
眠霜眸中闪过一丝落寞,却仍旧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整整一个时辰后,她才极其小声的说出了那个名字:
“言、茹、悦。”
诸葛泠桉呵韦昭训皆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于是眠霜又在补了句,“如今——”
“她已经是身怀帝裔的皇贵妃了。”
“试问这偌大的天下,又有谁能奈她何?”
韦昭训漠然,也并未第一时间回答眠霜的话。
但他身为断案的朝廷命官,就容不得真凶逍遥法外!
于是,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他按律提交了那份卷宗。
卷宗是次日送到御书房的,谢元深只是匆匆一瞥,就死死皱紧了眉头。
几乎是没有思考,他便狠狠将那卷宗扔在了地上。
“简直放肆!”
“好个韦昭训,一个小小的刑部员外郎,竟敢污蔑悦儿!!”
见状,杜公公连忙将卷宗捡起,恭顺道,“陛下消消气,前外别为不懂事的人气坏了身子~”
他才将卷宗放在桌案上,就听见谢元深揉着眉头叹息道:
“悦儿怎么会卷入人命的官司?还幕后主使?借刀杀人?”
“简直荒谬!”
“悦儿最是温柔娴静,善解人意,如今还怀着朕的第一个孩子,又怎么可能是韦昭训口中的这种人?”
谢元深被气得头昏脑涨,原本想直接下旨砍了韦昭训的脑袋,可转念一想……
此举并不妥当。
无论言茹悦是否无辜,自己直接处决韦昭训得话,会惹人话柄,说自己徇私舞弊,肆意屠杀朝廷重臣。
如今跟谢执礼的权位之争尚在继续,谢元深赌不起。
所以,他索性将这块烫手山芋交给了温司空。
他说,韦昭训是他手底下的人,犯了如此大的错,必得好好吃些教训。
闻言,温司空倒是当场应下了,但却并未对韦昭训严惩。
只是借口将他调到了西塞城上任,此举看着是贬黜,但西塞城与西域和塞外皆接壤,最能锻炼官员的能力。
想当年,温司空便是在此处历练了三年,赚足了声望后,回朝才得以步步高升。
说起来,韦昭训算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他又怎么会刻意为难呢。
只是离京时,韦昭训总是不舍……
在刑部等了整整三年,但直到此刻要离京了,他也还未能见到那人一面……
他骑在马上回望,迟迟不肯动身,直到温司空开始催促道:
“昭儿,该出发了,否则陛下那边又该不悦了。”
韦昭训落寞,拜别温司空后终是策马而去了。
但才出生不过几里路,他便在山间小路上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