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张家那位早已的老太君并未真正消亡。
她毕生钻研风水邪术,临终前借城外深湖之水灵阴气,以秘法将自身转化为半妖之体以求长生。
但这种逆天而行的修行如同沙上筑塔,必须寻找一个八字完美契合、命格清贵非凡的活人作为祭品,以其纯净的魂魄与生命精华来稳固濒临溃散的妖身。
侯修然,正是那个万中无一、自己送上门来的。
当张清棠得知,献祭侯修然不仅能助祖母稳固修为,自己作为血脉至亲也能分享永生之力,甚至获得操控水灵的法术时,她只犹豫了片刻。对永生的渴望、对力量的向往,最终战胜了那点微薄的情意。
她买通侯修然的书童忘忧,假意让他离开,为二人行个方便。
忘忧躲在不远处,他原以为会目睹一场白日宣淫的相会,心头还带着几分偷窥的窃喜。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张家豢养的数名健仆如鬼魅般现身,将毫无防备的侯修然死死按住,粗暴地将他的头压入冰冷的湖水中。侯修然的挣扎从剧烈到微弱,最后湖面只剩下一圈圈绝望的涟漪。
忘忧惊骇得几乎要叫出声,但他迅速捂住了嘴,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精明与狠厉。
他非但没有逃跑,反而在那些仆人拖着湿淋淋的尸身准备离开时,主动从暗处走了出来。
“诸位,好手段啊。”忘忧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眼神异常镇定。
张夫人还有张清棠大惊,让家丁立刻将他围住。
忘忧却毫无惧色,冷笑道:“侯公子与我的交情,府里谁人不知?如果你们想少爷失足落水的事情让大家都相信,必须得我出面。
况且我早已将今日之事写成书信,交予了信得过的朋友。
只要我身亡,这封信便会直接呈到侯老爷面前。”
他顿了顿,观察着对方骤变的脸色,继续道,“我不求别的,只求财。给我一笔足够远走高飞的盘缠,我从此守口如瓶,就当从未见过今天的事情。”
二人与忘忧对峙片刻,最后张夫人拍板,一袋沉甸甸的金叶子被塞到忘忧手中,换得他一句“江湖不见”的承诺。
风波暂时平息。
而后,那位一直潜伏在暗处的张家老祖宗,化身为游方高人亲自现身。
她以一副悲天悯人之态来到侯府,声称夜观天象,见侯公子命格奇异,非是凡俗,此番乃是“水劫”,需以特殊风水阵法安葬,方能助其尸解成仙,福泽家族。
她亲自选定了一处极阴的“养尸地”,将侯修然埋下,表面是助他登仙,实则是利用此地阴气滋养其尸身魂魄,将其炼制成可供她汲取的“大药”。
同时,她又掐指一算,诓骗悲痛欲绝的侯老爷,说侯修然登仙之路需一八字相合的“妻子”相辅相成,否则恐生波折。
侯家对此深信不疑,依言派人四处寻访,最终买来了恰好八字相合的孤女李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深藏湖底、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的张家老祖宗,没等来借助“大药”飞升的契机,却等来了侯府日夜不宁的“闹鬼”。
她一直先入为主地认为是枉死的李知在作祟,所有的镇压手段都冲着“女鬼”而去。
她万万没有料到,侯修然的怨念远超常人,加之被埋在特制的养尸地,魂魄非但没有被炼化,反而积聚了更强的阴煞之力。
更因他与李知八字相合,在无尽的黑暗与怨恨中,他竟本能地将李知相对弱小的魂魄吞噬、融合。
他获得了李知的部分记忆与气息,便一直假借李知的名义在侯府闹腾——那深夜的女子哭泣、水渍,皆是他精心伪装的表象。
这一切,都是为了麻痹真正的仇人,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完成他那场从地狱归来的、针对张家的血腥复仇。
另一边,在侯修然消失后,因为不知道门会不会开启、什么时候开启,夏竹拉着侯老爷和其他人先回了侯宅和单宇张瑞汇合。
当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暂时的落脚处时,尚未进门,一股浓重的不祥预感便涌入夏竹的心中。
单宇和张瑞房间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
他猛地推开房门。
单宇直接挺地倒在血泊之中,双目圆睁,张瑞跪在一边低着头。
“单宇!张瑞!”
徐文惊呼出声。
张瑞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盛满了委屈,好像在无声地诉说着,你们怎么才回来,你们怎么才回来!
夏竹踉跄着走上前去,指尖轻轻搭在单宇苍白的手腕上。
邵杰屏住呼吸紧盯着他的动作,只见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也越来越用力的往下压,努力的想感受到单宇的脉搏。
突然,夏竹的手指松开,整个人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张瑞。
邵杰、徐文还有黄全,最后一丝的侥幸心理都没有了,他们确定,单宇已经死了。
张瑞颤抖着抓住夏竹的胳膊,他没有哭,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尽全身力拽着夏竹,眼神里全是无助和祈求。
像一个即将溺毙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夏竹只是和张瑞对视一眼就闭上眼睛随即挪开视线,一滴滚烫的泪水突然砸落在他的手背上。紧接着,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张瑞又茫然地看向徐文,徐文同样别开脸,不忍对视。随后是黄全,还有邵杰,每个人都避开了他求助的目光。张瑞就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徒劳地寻找着任何一个能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能帮帮单宇的人。
邵杰不敢想象,在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张瑞一个人面对着挚友的死亡,却无能为力。
他就这样守着逐渐冰冷的尸体,在绝望中一分一秒地煎熬。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在空气中荡漾开来——是门,大家都瞬间明白,门要开启了。
夏竹猛地抹了一把眼泪,用力将张瑞从地上拉起来。他注视着张瑞空洞的双眼: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