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琴海深处,一百三十五米。
压力如同无形的巨手,从四面八方挤压着龙云的每一寸肌肤。循环呼吸器面罩隔绝了外部世界,只留下自己清晰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血液流过太阳穴的微弱搏动。冰冷的海水透过特制潜水服的缝隙,带来刺骨的寒意。前方,那扇巨大的、覆盖着海洋沉积物的合金闸门,在“海怪”潜航器探照灯的余晖下,如同史前巨兽紧闭的口器,沉默而威严。
耳边,还回荡着远处海上平台爆炸传来的、经过水体扭曲放大的沉闷轰鸣。铁砧带领的“牧羊人”小组已经动手,成功吸引了“奥林匹斯”的部分注意力。混乱,是他们此刻最好的掩护。
龙云打了个手势,五人小队如同默契的鱼群,迅速在闸门前散开,占据有利位置。玛利亚和伊万在前,枪口(尽管水下枪械效能大减,但本能让他们紧握武器)指向可能出现的威胁方向;约翰逊和娜塔莉亚紧随其后,前者手持便携式解密终端连接向门侧的生物识别面板,后者则操控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水下无人机,如同幽灵般贴近闸门缝隙,扫描着结构细节;龙云居中策应,hK437突击步枪挂在胸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黑暗的水域,tAc-50狙击步枪则沉重地背在身后,在这狭窄的水下空间暂时无用武之地。
“识别面板激活,加密协议等级……极高。尝试接入‘钥匙’接口。”约翰逊的声音透过骨传导耳机传来,带着水流干扰的细微杂音。他将一根特制的、带有物理连接端口的线缆,接入了面板旁边一个不那么起眼的、形状与“阿里阿德涅之线”完美契合的凹槽。
龙云没有丝毫犹豫,从战术背心最内侧的防水袋中,取出了那枚黑色的菱形薄片。它此刻异常安静,之前的剧烈反应仿佛只是幻觉,只剩下那恒定不变的温热与微弱脉动,如同沉睡的心脏。他将其精准地按入凹槽。
咔哒。
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门体内部的机括啮合声。
紧接着,异变陡生!
“钥匙”与凹槽接触的瞬间,幽蓝色的光芒骤然从识别面板上爆发出来,如同苏醒的巨兽睁开了眼睛!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质感,瞬间照亮了周围一小片水域。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无形的能量波动以闸门为中心,如同水波纹般扩散开来!
“能量读数飙升!干扰强烈!”娜塔莉亚急促地报告,她面前手持式终端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它在……扫描我们?!”
龙云感到一股微弱的电流感瞬间传遍全身,仿佛被某种东西从里到外透视了一遍。他紧握hK437,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幽蓝色的光芒在面板上汇聚、流动,最终形成了一串不断变化的、如同古希腊文般的复杂符号,同时,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透过水体,直接传入每个人的耳膜(或者说,是某种骨传导技术),用的是口音纯正,却毫无生气的英语:
“生物特征扫描……进行中……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体征……五人……武器携带……威胁等级评估……高……”
“检测到‘阿里阿德涅之线’原型机……权限验证……”
“警告:检测到异常生物信号……与预设‘载体’特征不符……启动防御协议……”
防御协议?!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准备战斗!”龙云低吼,声音透过通讯器传入每个队员耳中。
几乎在龙云话音落下的同时,闸门两侧原本看似天然岩壁的区域,突然滑开了几个隐藏的射击孔!黝黑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金属管伸了出来——水下自动化哨戒机枪!
“规避!”玛利亚的声音清冷如冰,她在射击孔出现的瞬间就已做出反应,身体如同游鱼般向侧下方猛潜!
哒哒哒哒——!
密集的气泡串猛然从哨戒机枪的枪口喷出!并非传统子弹,而是特制的、在水下拥有极佳稳定性和穿透力的超空泡射流弹!这些子弹在水中划过一道道清晰的白色轨迹,如同死神的标枪,以惊人的速度射向众人刚才所在的位置!
龙云一个侧翻,躲到一块凸起的海礁后面,超空泡弹打在海礁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碎石和珊瑚碎片四溅。他感到一股水流狠狠擦过他的战术背心,带来火辣辣的触感。
伊万反应稍慢,一颗射流弹擦着他的潜水氧气瓶边缘飞过,在坚硬的合金表面上留下一道深刻的划痕,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妈的!”他骂了一句,迅速拔出大腿侧绑着的、加装了水下专用发射器的p11水下手枪,对着一个射击孔盲射了几发4.92mm镖形弹进行还击,但效果甚微。
约翰逊和娜塔莉亚依靠着闸门本身的微小凹陷作为掩护,躲避着致命的弹幕。娜塔莉亚尝试用她的水下无人机干扰哨戒机枪的传感器,但对方的抗干扰能力显然极强。
“旅鸽!能不能关掉它?!”龙云一边用hK437(配备了水下专用弹匣和潜射适配器)对着一个射击孔进行压制射击,一边大吼。.300 bLK亚音速弹在水下速度衰减严重,但近距离依然具有一定的杀伤力,打在射击孔周围的金属护甲上溅起火星。
“我在尝试!‘钥匙’的权限似乎与防御系统冲突了!它在拒绝完全授权!”约翰逊双手飞快地在解密终端上操作,额头渗出冷汗,即使在海水中也能看到那焦急的神色,“需要更高权限覆盖!或者……强行破解核心协议,但那需要时间!”
他们没有时间!哨戒机枪的火力越来越密集,而且显然具备某种智能追踪功能,开始调整射击角度,试图将他们从掩体后逼出来!
“铁锤!炸掉它们!”龙云当机立断。
“就等你这句话!”伊万怒吼一声,从爆破背包里迅速取出两块巴掌大小、如同灰色橡皮泥的“热熔”塑形炸药。这种炸药几乎不含金属,难以被探测,且在水下依然保持稳定的爆破性能。他快速将其捏合,设定好微型雷管的起爆时间——五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