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盯着窗外那辆货车,直到车影被暮色吞没。他低头摸出系统终端,屏幕亮起的光映在脸上,一行字跳出来:【新任务已发布:七日内提升团队凝聚力至90%,奖励“高效协作手册”】。
他手指滑动,调出团队数据面板。整体显示82%,看着还行,可点开分组详情,运输组赫然标着65%。红底数字刺眼,像一块结痂裂开的伤疤。
他想起白天的事。小王去查后备胎,回来支支吾吾说没发现什么修补标记,但眼神躲闪,明显有事瞒着。当时他没追问,现在再想,那车是供应商的人开来的,轮胎有没有问题先不说,运输组的人怕惹麻烦、不愿得罪同行,这才是真问题。
更让他心沉的是二哥的态度。一句“你越来越像个人物了”,听着像夸,实则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林烨合上终端,塞进衣兜。他知道,光靠系统给的线索不行了。钢筋能换,人要是散了,接下来的事根本推不动。
第二天一早,他在仓库后门等二哥。运输组今天要往三号区送一批模板,二哥照例骑着那辆旧摩托先到现场。
林烨走上前,拦在车前。
“这周运输组又迟到了三次。”他说,“是不是活太重?还是……有人压着不配合?”
二哥熄了火,摘下头盔,看了他一眼:“迟到?你知道他们一天跑几趟吗?从东头拉料到西头卸,来回四十公里山路,油钱自己垫,饭点连口热汤都喝不上。迟到?他们能来就不错了。”
“补贴已经在走流程。”林烨语气平了点,“我知道你们辛苦。”
“流程?”二哥冷笑一声,把头盔往车把上一挂,“你给木工组发奖金的时候,怎么没见走流程?人家锯两块板子,搞个‘最佳手艺奖’,拍照贴墙上,热闹得跟过年一样。我们呢?风里雨里跑断腿,连个名字都没人提。”
林烨没接话。
他知道二哥说的是实情。上次危机解决后,他让技术组评了先进,奖励了几个关键岗位,木工组干劲起来了,可运输组确实被落下了。不是不想奖,是怕一动就乱——运输路线复杂,人员分散,算工时难,一不小心就会引发攀比。
但现在看,不公已经埋下了根。
“是我没安排好。”林烨终于开口,“今晚开会,把各组的问题都说开。咱们是一家人,不能因为钱的事生分。”
“一家人?”二哥抬眼看他,“你现在说话,跟以前不一样了。动不动就是‘全局’‘统筹’,好像我们都是你手里的一枚棋。你知不知道,老李昨天看见你还绕着走?他怕你。”
林烨心头一震。
他没想过,自己做的事会让身边人害怕。
“我不是要压谁。”他说,“我只是不想再出一次钢筋那种事。楼要是塌了,死的不只是工人,还有咱们村子的脸面。”
“那你也不能只顾一头,压一头。”二哥声音高了些,“运输组不是你的工具,是我们一起拼出来的队伍!你给木工组立榜样,为什么不给我们也想条路?非得等我们撂挑子,你才肯看一眼?”
林烨沉默。
他知道二哥说得对。系统能扫出风险,能回溯画面,但它扫不出人心里的委屈。一个团队撑得起来,靠的不是一个人精明,而是所有人都觉得——这事,值得干。
“你说得没错。”他点头,“今晚会上,我来宣布调整方案。不只是补钱,还要定规矩。运输组的贡献,以后按里程、按时效单独核算,月底公开排名,前三名有奖。你觉得怎么样?”
二哥愣了下,显然没想到他会直接答应。
“你早该这么办。”他语气缓了点,“但我们不只要钱。我们要的是——你也看得见我们。”
说完,他戴上头盔,发动摩托。引擎轰响,车还没走,他又停下,回头说:“别再一个人扛所有事。有事,叫我们一起扛。”
车走了,扬起一阵尘土。
林烨站在原地,手插进衣兜,摸到终端还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系统界面没关,刚才那段对话似乎触发了什么更新。
【团队状态刷新:运输组凝聚力→71%】
涨了六点。
不多,但说明话说到点子上了。
他转身往家走,天已近黄昏。母亲在院里摆了张小桌,煤油灯刚点亮,火苗晃了一下。
他坐下,摊开账本和工时记录,一笔笔核对运输组这一个月的行程。每趟车多少公里,耗多少油,几点出发几点回,全都列出来。然后翻出木工组的数据对比,发现运输组实际工作量比表面看起来多出近四成。
难怪怨气大。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三条:
一、设立“里程补贴”,每公里加五毛,当月结算;
二、每月评选“协作之星”,奖励五百,不限岗位;
三、重大任务完成,全员聚餐一次,由他请。
写完,他又划掉第三条的“由他请”,改成“从项目激励金出”。钱不重要,但规矩要立住,不能让人觉得是施舍。
母亲端菜过来,见他在写东西,问:“又要改规矩了?”
“嗯。”他抬头笑了笑,“这次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让大家愿意一起干。”
“你们兄弟俩,小时候打架抢馒头,现在倒学会坐下来谈事了。”母亲把碗放下,“不过,人心这种东西,光靠钱拴不住。”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得让他们知道,我说的话,算数。”
母亲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身回厨房。
林烨继续看账本,忽然想到系统之前提示过:“非货币激励同样有效”。
他打开终端,在任务页面停留片刻,点进“奖励预览”。那个“高效协作手册”还没解锁,但简介写着:【提升团队响应速度30%,降低沟通成本,支持多人同步任务分配】。
这东西要是拿到,以后调度人手就不用靠吼了。
他收起终端,把写好的草案折好塞进衣袋。抬头看,堂屋的灯已经亮了,桌上摆好了茶杯,像是随时准备开会的样子。
他知道,今晚这一场,绕不开。
二哥的话提醒了他——领导不是发号施令,是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重要。
他站起身,朝堂屋走去。手搭上门把时,听见院外传来摩托车的声音。
车灯扫过院墙,越来越近。
他没动,等着那人下车。
门开了条缝,风吹进来,煤油灯的火苗猛地一侧,差点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