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继续这般下去,财政体系终将崩溃,整个大明也将陷入混乱。
更别说,组建新机构所耗费的军饷粮草。
那将是一笔难以估量的巨额开支。
人人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国库早晚会被掏空。
身为臣子,忠言逆耳理应担当。
哪怕因此触怒殿下,他也必须将利害说清说透!
“吕尚书。”
“家国大事,本宫岂能不懂?”
“你安心。”
“我们暂且不谈此事,先议山东赈灾之事。”
朱标望向吕昶,眼神中透着安抚之意,随后转身面对众臣高声道:“本宫手头有一份来自锦衣卫的密报,此事若成,足以充实国库,不但能解决赈灾所需,更能支持父皇三路大军平叛。诸位是否愿听?”
此话一出,胡惟庸脸色骤变。
一旁的汪广洋也难掩神色。
这哪里是什么锦衣卫的密报。
分明是一封要命的信!
“太子殿下!齐王殿下!”
“臣愿捐三十万两白银!”
沐英挺身而出,向朱标拱手道:“臣曾镇守云南,陛下赐予不少珍宝,加上家中积蓄,已变卖为三十万两白银,愿全数捐出,助我大明渡难关!”
“臣徐增寿,替家父募捐四十万两!”
“臣邓文通,替家父筹得四十万两!”
“臣冯守正,替家父捐四十万两!”
“微臣冯城,捐三十万两!”
“微臣傅言,代父捐四十万两!”
“微臣常森,代父捐四十万两!”
“臣弟朱樉,捐四十万两。”
“臣弟朱棡,捐四十万两。”
“臣弟朱棣,捐三十万两。”
朱棣面带羞愧,府中能卖的都已变卖,所得不过三十余万两,除去日常开销,仅能捐出三十万两,比起几位兄长和朝中重臣,实在难以比拟。
至于众臣子弟所捐之银,大多为开国之初,朱元璋所赐珍宝。
盛世之时,君王赏赐;危难之时,忠臣献宝!
这是大明的风骨!
这也是大明的脊梁!
“臣弟朱涛,愿捐三百万两白银!”
朱涛也只能无奈起身,缓步走下台阶,穿过重重大臣,站在前列,望向朱标,抱拳说道:“全部捐入国库,用于军需与赈灾。”
三百万两白银!
不愧是富甲一方的齐王!
真不愧被称作大明的小金库!
确实是财大气粗!
“臣胡惟庸,愿捐十万两白银,助国库之需!”
胡惟庸微微一咬牙,随即抱拳向朱标表态。
如今已是进退维谷。
若是不捐。
那才是真正的政治失败!
所以。
这笔银子必须捐。
但也不能捐得太多!
他可不是那些世袭的功臣子弟!
朱元璋赏赐给他的东西实在有限!
若是捐得太多,反而惹人注意,也是一种负担!
“老臣汪广洋愿捐五万两,充作国库之用!”
汪广洋也咬咬牙。他本性贪财,能拿出五万两已是咬牙割肉之举。但胡惟庸既然都开口了,他若不捐,反倒会被比下去。
但他绝不可能比胡惟庸捐得更多!
“各位大人果然心系大明。”
“那本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同时,本宫的东宫也捐出二百万两。”
“此事就交由老五来办。”
“协助户部尚书吕昶,将所有募集的银两悉数送入国库,安排专人看管,不要让本宫失望。”
朱标望着下方争先恐后表态的大臣,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手中拿着锦衣卫递来的奏折,纸上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没有。可他似乎有了新的想法——这些争着捐款的大臣,要真说没有猫腻,他是不信的。
“老四。”
“接管锦衣卫之后,给我好好查一查他们。”
“捐款只是个由头。”
“重点是要查出背后的问题。”
“你们几位也不容易,捐了这么多。”
“早朝之后,来我府上一趟,今天捐出的银子,哥给你们补上。银子这东西,我最不缺。”
朱涛声音不大,但胡惟庸等人听得清清楚楚,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不愧是大明的小国库,三百万两白银,说拿就拿。
真够气魄!
“退朝吧。”
朱标轻轻一挥手,又看了朱涛一眼,便转身走进后殿。而那件空印案,却始终没有提。朱涛若有所思,随即也快步跟了上去。
“大哥。”
“你为何不提空印案?”
“这事应尽早处理!”
朱涛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朱标,有些不解地说道:“否则将来有人借此做文章,你我未必能压得住!”
“我手中的这本奏折,里面是空白的。”
“可你看看满朝文武,眼神中闪过的慌乱,触目惊心。”
“将空印案暂时搁置,把两个案子合并处理,像剥洋葱一样层层深入,揪出背后更大的贪腐之徒。”
“就算父皇不允许,我也必须动手整治这些人!”
“历朝历代的贪官污吏,总能找到他们的动机。但在我大明,连开国功臣也贪得无厌,不是为了自保而故作贪腐,而是实实在在的肆无忌惮地贪。”
朱标低声叹息,今日朝堂之上的情形,令他颇为失望。
锦衣卫递上来的密报内容触目惊心。
胡惟庸贪婪成性。
汪广洋同样如此。
涂节行事昏聩。
杨奉则一味逢迎讨好。
满朝文武大多惶惶不安。
涉案者几乎全是正三品以上的高官!
除去几位王侯子弟,恐怕只剩户部尚书吕昶一人清廉,他是正一品的大臣。
实在令人惊心。
一众蛀虫正在侵蚀大明根基。
难怪。
朱元璋会采取如此铁血手段!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是啊。”
“历代开国功臣中,总有个别桀骜不驯之人,但我朝涉案的功臣实在太多,光是侯爵就有二十多位,这恐怕是父皇始料未及的。”
“百姓本性纯良。”
“可当年随父皇打天下的那群勋贵,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的平民百姓,而是一个个显赫望族,掌握着大明朝的权力。”
“难怪刘伯温曾说,大明要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我现在终于懂了。”
朱涛也有些感慨,随即缓缓点头道:“那就查,彻底查清,凡与此案有关之人,一经查实,立刻处斩,若罪行严重,更应诛连九族。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手段,该狠的时候若心软,只会害了自己!”
“好!”
“让老三和老四放手去查!”
“老五从旁配合!”
“动用各王府的公子们,先从南京查起,一点一点深挖到底!”
朱标神色坚毅,他也不愿大开杀戒,但他们已经太过分,公然挑战国法,若仍无动于衷,那就是纵容,就是软弱。
杏花楼阁。
“哥哥。”
“山东赈灾的人选已经定了,估计会是我去。您身为户部右侍郎,多多关照弟弟,弟弟定有厚报。”
刚到京城述职的前山东济南知府赵德言,谄媚地望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拍着胸脯保证道:“下官一定把此事办妥,也绝不会少了右侍郎大人的好处。”
“恐怕不行。”
“朝廷盯得很紧,三位藩王暂停了练兵,都在盯着山东的事。”
“为这次赈灾,朝廷更是募集了将近八百万两银子,就为了帮山东百姓渡过这个灾荒寒冬。”
户部右侍郎郭恒心中虽有几分意动,但比起身家性命,些许银钱实在不算什么。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这事还是稳妥着来,一切按规矩办。比起银子,前程才是大事,别给令兄添麻烦,也别给我惹祸。”
“郭大人。”
“这可是块肥缺。”
“虽说朝廷盯得紧,可一旦到了山东,那边就是我一人说了算。如今的山东按察使是我昔日恩师,左右两位布政使,也都是我同僚旧识。”
“万无一失。”
“再说——”
“太子与齐王的眼线全在辽东战事和北平边防上,抵御外敌才是眼下重中之重。”
“赈灾这种事。”
“绝不会大张旗鼓。”
“这正是我们暗中捞钱的好时机。”
“再说,新设的六扇门才刚起步,锦衣卫人手也不足。现在不动手,等六扇门与锦衣卫布控完毕,您还敢动么?”
赵德言所言不假,六扇门一旦成立,两位殿下必定严查贪墨。
各地密探四出,贪官一个也逃不掉。
到时候,便是他们的末日。
不如趁现在大捞一笔。
再设法掩盖劣迹。
广布贤名。
或许还能逃过这一劫。
“但本官仍觉此事风险太大。”
“两位殿下皆非凡人。”
“真要出了岔子。”
“恐怕你我性命难保,甚至牵连九族,遗臭万年。”
郭恒仍面露犹豫。他并非不想捞钱,而是心有忌惮。真正了解过两位殿下的手段后,便知其可怕之处!
“侍郎大人。”
“您还想不想更上一层楼?”
赵德言见郭恒畏首畏尾,心中已有计较,目光微动,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此话怎讲?”
郭恒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对“更进一步”极感兴趣。
毕竟——
他如今是从二品户部右侍郎。
年纪尚轻。
野心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