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恢复出院时已经是半年后,林父林母亲自来接他出得院。
彼时的三人脸色都无比憔悴,林父林母头发半白,眼神空洞无神,像是被抽去灵魂的躯壳,漫无目的的活着。
张明也好不到哪去,健硕的身材瘦了两圈,脸色苍白,神情恍惚,浑身没有一点精神气。
三人无比静默地回到家,灰白冷肃的客厅里中央摆放一台贴满各色可爱狗狗贴纸的钢琴。
张明木然地走进去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台钢琴久久不能回神。
林父林母也没管他,直接走向一边精心布置过的摆台,在上面一个嫩粉方形按钮按下。
屋子里开始回旋起少年稚嫩的嗓音和钢琴断断续续的旋律。
弹的乱七八糟,唱的也五音不全,旁边还时不时有林父嘲笑的声音传出来。
偌大的屋子里三人都沉默不语,只有录音机里的声音在回荡,气氛压抑。
和这边的死气沉沉不同,那边欢快的氛围像连接着另外一个无比遥远的时空,一个他们永远都触不可及的地方,他们最爱的那个人就藏在里面……
张明捂着脑袋头疼欲裂,他这半年一直昏昏沉沉躺在医院,脑子更是一片空白,只是在他苏醒前的一周,他梦到了林池意。
和以往的噩梦一样,林池意躺在他怀里,这次的他看自己的眼神里没有了孺慕,有些复杂,还有些嫌弃。
他想问为什么这么看他,可却怎么都无法开口。
林池意脸色苍白死气沉沉的,张嘴好像说了什么,可张明耳朵像是蒙了一层棉花,怎么都听不清怀里人说的话,只能看他的口型。
你是白痴……蠢,还好,死了……
张明有点怀疑自己脑子也被雷劈傻了,不然怎么做梦梦到从来不说话脏话的小意在梦里骂他呢?
本来一个梦他应该是记不清的,但奈何连续一周,林池意都来梦里骂他,每次骂得还都不一样,直到昨天醒过来。
他早就不记得昏迷前的事了,就连大学以后的事都记不清了,只当是自己没保护好小意的报应来了,没死已经是万幸。
养父母虽然一直在守着他,但他也知道,两人心里对他还是有怨,如果不是自己的粗心哪会变成这样。
可两个老人还是守着他,为他忙前忙后,明明才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六七十的迟暮老人。
自己亏欠他们的太多,这条命都不能再算是他自己的了。
他只求未来能好好陪着他们一起度过晚年,守着他们给他们养老送终。
这是他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
养父母心里的怨不会容纳他代替小意的位置,那是他们的底线。
他是凶手之一,确实不配。
…
年底的晨希下了一场大雪,再过几天就是春节,宿舍群里几个人闹哄哄抱怨在家怎么刚到家被父母迎接到嫌弃的全过程。
陆清可能是全宿舍唯一一个回家没被骂过的了。
没办法谁让他带了个男朋友回家呢,陆奶奶见到陆清抱着白玖给自己介绍时,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一个劲地好好好,背地里给陆清竖了个大拇指。
陆清跟个村口勾搭到校花的黄毛似的,得瑟又兴奋地在白玖脸上亲了几口,朝陆奶奶努努嘴,贱贱的。
陆奶奶哈哈笑了两声,忍着没给陆清两棒子,毕竟再贱也是自己家的。
就怕这傻狗到时候去白玖父母家也这个样子。
尽管很早就知道白玖已经和陆清在一起,但她还是有些担心白玖不能接受陆清的那个秘密。
直到这天早晨已经十点多了早餐都冷了陆奶奶才去敲了敲门。
“狗崽子,你饿死了不要紧,问问小玖饿不饿。”
房间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和一声嚎叫,过了几分钟后门被打开,一只白色大狐狸从房间里钻了出来,坐在陆奶奶脚边嘤嘤嘤了好几声。
奶奶你真会挑时间。
它刚刚都进去一半了,被敲门声吓了一跳,本来还想装作听不见继续下去的,结果被白玖直接踹下了床。
陆奶奶看着脚底下的白色狐狸知道这货肯定没说什么好话,伸手在它脑门梆梆两下。
门在狐狸出来后就关上了,陆奶奶当然也没有看到里面犹如狂风过境一样的房间,和瘫在床上满身潮红黏腻,睡意朦胧的男生。
陆奶奶坐回客厅沙发上,看着趴在桌上叼着包子一口两三个的狐狸,问道:
“小玖知道你是狗了?”
“嘤嘤嘤!”我是狐狸!奶奶。
陆奶奶哪里听得懂狗叫,但她了解陆清的脾气。
“小玖不嫌弃你这狗样也是难为他了,以后你可要对他好,我毕竟老了,以后啊,就要靠他养你了,要懂怎么爱人,除了小玖估计没几个人能接受你这种狗精,更别提跟你谈恋爱结婚了,你啊要知道……”
老奶奶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嘴巴就不自觉开始碎碎叨叨。
陆清:“……”
他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睡过,第一次带白玖回家过夜,看到他躺在自己睡了十几年的大床,身上沾满自己味道时的样子,他就感觉一股热意冲上脑子。
再然后就是拽着人一直到现在,刚刚打算最后一次趁白玖没注意用下原形来着,结果被奶奶打断,被人直接踹飞了……
“嗷嗷嗷!”奶奶!我不是狗精!
陆奶奶听着这刺耳又难听的叫声有点心疼白玖。
“别嗷嗷叫,说人话。”
狐狸脑袋晃来晃去。
就不!
陆奶奶抓起拖鞋砸在了正趴在桌上狂吃补充体力的狐狸头上,准头简直不要太好。
然而陆清好像铁了心不想变回人,在陆奶奶又一次抓起拖鞋时,它早有准备往桌子下面一藏,看准时机速度奇快冲进了房间,只留下空中飘下的几根狐狸毛。
陆奶奶:“……”
白玖实在太累了,连什么时候陆清抱着他洗了澡都没察觉,醒来时身体早就已经自我修复完毕。
没有昨晚抵死缠绵的酸痛,相反是满满的餍足。
“老婆,你醒了。”
身后一只赤裸的结实手臂揽上他的腰。
房间没有开灯,只能依靠从窗帘透进的浅浅微光看清面前人。
陆清没有穿衣服,小麦色的皮肤均匀有力,浑身肌肉饱满紧实,白色的头发垂在枕头上。
雪白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一摇一摆,时不时从他大腿上抚过,犹如一根羽毛划过心脏,浑身都被这痒意勾的心猿乱马。
“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