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推送的那条带着警告意味的通知,像一滴冷水落入滚油,让林知意心头那点因发现照片而生出的甜蜜涟漪瞬间炸开,掺杂进一丝不安的刺痛。【外部持续性端口扫描】——是顾云深吗?他还在不依不饶地试图侵入他们的项目?陆辰屿匆匆离开,就是为了处理这个?
她攥着手机,画室里残留的他的气息尚未散去,与这突如其来的警告形成了尖锐的对比。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所以为的、只属于她和他的那个由代码和色彩构筑的纯净世界,其外围正环绕着看不见的硝烟。
这种隐忧在接下来的一天里如影随形。她试图联系陆辰屿,想问问情况,但发出去的信息石沉大海。科技社的活动室也大门紧锁,周屿同样不知所踪。这种彻底的“失联”状态,比直接的坏消息更让人心慌。
直到第二天傍晚,她的手机才再次响起陆辰屿专属的提示音。她几乎是秒速点开。
信息内容却与她预想的截然不同,没有提及任何技术威胁,只有一句极其生硬、仿佛是从某个官方通知里复制粘贴过来的话:
【本周六,校学生会于市游乐园组织联谊活动,旨在促进跨学科交流。建议参与。】
林知意盯着这条信息,愣住了。
游乐园?联谊?跨学科交流?
这画风……和陆辰屿的人设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这绝不可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主意。
她几乎能肯定,这背后一定有周屿的“功劳”。而且,这条信息发送的时间,恰好在他“处理”完技术问题之后。这是否意味着,威胁暂时解除了?所以他(或者在周屿的怂恿下)才有“闲心”发出这样的邀请?
她看着那条措辞官方、毫无感情色彩的文字,忍不住笑了。这大概是他能想到的、最“自然”的邀请方式了。
她回复:【好的。几点?在哪里集合?】
这一次,他回得很快,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上午九点,学校南门。周屿统一购票。】
果然有周屿。
周六早上,林知意挑了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头发梳成清爽的丸子头,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才怀着几分雀跃出了门。
南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成双成对或者三五成群,气氛活跃。周屿正站在人群里,手里拿着一沓门票,笑嘻嘻地分发。看到林知意,他眼睛一亮,大声招呼:“小学妹!这边这边!”
林知意走过去,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别找了,”周屿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老陆去取‘装备’了,马上到。这家伙,非要准备什么‘必要物资’,好像咱们不是去游乐园,是去野外生存似的。”
正说着,陆辰屿就到了。他依旧是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长裤,但与平时不同的是,他背上背着一个看起来相当专业的深灰色双肩包,鼓鼓囊囊的,与他清瘦的身形有些反差。
他看到林知意,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耳根微红。
“人到齐了就出发。”他对周屿说,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去游乐园的巴士上,周屿故意把林知意旁边的位置留给了陆辰屿。两人并肩坐着,巴士启动时的摇晃,让他们的手臂偶尔轻轻擦碰。每一次短暂的接触,都像微弱的电流,让林知意心跳微微加速。陆辰屿则全程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仿佛在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到了游乐园,巨大的卡通雕塑、欢快的音乐、孩子们的尖叫欢呼汇成一片热闹的海洋。周屿立刻拉着几个相熟的同学冲向最刺激的过山车项目,瞬间就没影了,完美地践行了“助攻”的职责。
转眼间,喧闹的人群里,就只剩下林知意和陆辰屿面面相觑。
阳光有些烈,林知意抬手挡在额前。陆辰屿沉默地打开他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把黑色的折叠伞,唰地撑开,精准地在她头顶投下一片阴凉。
林知意:“……”
他这背包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先去哪个?”他举着伞,低头问她,声音在周遭的喧闹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知意看着眼前这个举着黑伞、一脸严肃像是在进行学术考察的男生,又看了看周围嬉笑打闹的情侣们,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好笑和心动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指向远处传来阵阵惊呼的庞大建筑,眼睛弯成了月牙:“我们去那个吧!”
陆辰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入口处狰狞的骷髅头标志和“幽冥鬼府”四个大字,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他撑伞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林知意看着他瞬间有些僵硬的侧脸,故意问:“怎么?你……害怕啊?”
陆辰屿收回目光,看向她,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绷得有点紧:“不存在概率问题。只是该设施基于虚构恐惧刺激多巴胺分泌,效率低下且不符合逻辑。”
说着,他却将伞又往她那边偏了偏,迈开了步子。
“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