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在姜晓荷和刘美珍之间来回穿梭，像看什么稀奇的戏法。
姜晓荷站在人群中，脸色平静得有些可怕。
她早就预演过这一天，可当张桂芬用尽全身力气喊出那句话时，心里还是翻江倒海。
“胡说八道！”人群中立刻有人喊了出来。
“姜晓荷从小在咱们村长大，咋成了城里人的种？”
“就是！张桂芬你是不是疯了！”
张桂芬听到质疑声，急得满头大汗：“我没胡说！”
她指着刘美珍，声音尖锐：“不信你看她！再看看姜晓荷！那眉眼，那鼻子，像不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众人这才仔细打量。还真别说，姜晓荷和刘美珍的眉眼间，确实十分相似。
“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这也太邪门了。”
刘美珍颤抖着走向姜晓荷，每走一步，眼泪就掉一滴。
“孩子……”声音像羽毛一样轻，生怕吓到什么。
姜晓荷看着这个激动得浑身发抖的女人，心情五味杂陈。
前世的她是孤儿，这辈子竟然莫名其妙多了亲生父母。
“阿姨。”姜晓荷平静地叫道。
这一声“阿姨”，令刘美珍的眼泪瞬间决堤。
“不不不……你不能叫我阿姨。”刘美珍哭着说，“我是妈妈……你应该叫我妈啊……”
林远山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妻子，“美珍，先冷静点。”
他看向姜晓荷，眼神复杂，声音沙哑地问：“孩子……你手腕上……是不是有个月牙形的胎记？”
姜晓荷没有回答，只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卷起了自己左手的袖子。
手腕内侧，一个淡红色的月牙形胎记，清晰地印在那里。
“天呐！真的有！”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声。
刘美珍看到那个胎记的瞬间，腿一软，彻底瘫倒在林远山怀里。
她哽咽道：“我怀你的时候，天天看月亮，盼着你能平平安安。没想到……你真的带着月牙出生了……”
证据确凿，再无辩驳的可能。
张桂芬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错了！我当年就是鬼迷了心窍！我弟媳妇生的那个孩子又瘦又小，我以为活不成了！”
“我想着你们是城里人，家底厚，就算孩子没了……也能再生一个……”
“那你就能擅自做主，换了我们的孩子了？”林远山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张桂芬磕头如捣蒜。
秦卫东拄着拐杖，走到姜晓荷身边，声音低沉：“需要我清场吗？”
姜晓荷摇摇头：“不用，让大家都听着。有些账，该算清楚了。”
她看向张桂芬，眼神冷得像冰：“张桂芬，我问你，换了孩子以后，你你明知我不是你弟媳的女儿，为何还要虐待我？”
张桂芬愣了一下，支支吾吾：“我……我哪有……”
“没有？”姜晓荷冷笑道：
“冬天让我去河里洗全家的衣服，手上长满冻疮。”
“姜大强打碎了碗，你拎着我的耳朵骂我是丧门星。”
“队里分了点肉，全家都吃，只有我啃窝窝头。”
“这些，需要我一件件帮你回忆吗？”
人群中有村民点头：“确实，晓荷这孩子从小就苦。”
“张桂芬对她跟对姜大强，那真是天差地别。。”
张桂芬脸色惨白：“我……我是心虚，怕对你太好，被人看出端倪。”
“心虚？”姜晓荷发出一声嗤笑，声音陡然提高。
“我看你是怕我长得比你外甥好，过得比你外甥舒坦吧！毕竟，我跟你，跟这个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张桂芬被怼得哑口无言。
刘美珍哭着挣脱丈夫的搀扶，冲过来颤抖着抚摸姜晓荷的脸：“孩子，你受苦了。都是妈不好，没能保护好你。”
姜晓荷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心情很复杂。
她知道刘美珍是真心疼她，但十八年的感情空白，不是一句话就能填补的。
姜晓荷轻声说，“都过去了。”
就在此时，院门口传来一个颤抖的、不敢置信的声音。
“爸……妈？”
所有人回头看去，林静姝站在院门口，脸色苍白如纸。
她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全部对话。
刘美珍看到林静姝，瞬间慌了神：“静姝，你怎么来了？”
林静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听说你们出门了，担心你们，就跟过来看看。”
她的目光在姜晓荷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看向地上的张桂芬：“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林远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美珍更是手足无措，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林静姝看着父母的表情，惨然一笑，已经明白了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姜晓荷面前。
“所以，我应该叫你……姐姐？”
姜晓荷看着她，一时间有些意外她的镇定。
不愧是原书女主啊。
林静姝却自嘲地摇了摇头：“不对，我才是那个被换过来的。论出身，你才是姐姐。”
“静姝，你别这么说！你们都是妈的女儿！”刘美珍急忙上前，想把两个女儿都揽进怀里。
“是吗？”林静姝轻轻挣脱开她的怀抱，“可血缘……是改不了的，不是吗？”
她看向张桂芬，眼神复杂：“那我的亲生母亲……”
“死了。”张桂芬哭着说，“生下你没几天就没了，是病死的。”
林静姝的身体晃了一下，但还是站稳了：“那亲生父亲呢？”
“姜大山。”张桂芬指向不远处一个缩在人群中的男人，“他就是你的亲爸。”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姜大山。这个平时在村里毫不起眼的男人，此刻却成了全场焦点。
姜大山被这么多人看着，吓得腿都软了，连连摆手：“不关我事！都是她张桂芬做的！”
“你当然不知道！”张桂芬恶狠狠地瞪着他，“你除了喝酒就是睡觉，什么时候管过家里的事？”
林静姝看着这个所谓的亲生父亲，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她又看向姜晓荷，笑容有些苦涩：“看来，我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错了位。”
姜晓荷走到她面前：“静姝，不管血缘怎么样，我们还是朋友。”
“朋友？”林静姝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或许吧。”
刘美珍看着两个女孩，心如刀绞：“都是妈的好女儿，都是！”
人群中又开始议论纷纷。
“太乱了，我的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可怜的娃啊，从千金小姐变成了农村丫头。”
“晓荷倒是因祸得福，有了这么好的父母。”
秦卫东听着这些议论，眉头微皱。他走到姜晓荷身边，低声说：“时间差不多了，该收场了。”
姜晓荷点点头，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张桂芬：“张桂芬，你欠我的十八年，今天当着全村人的面，你认了。但你毁了两个家庭，这笔账，光靠下跪可算不清。”
“我……我……”张桂芬抖得像筛糠。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
几个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人大步走了进来，为首一人环视全场，声如洪钟：
“谁是张桂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