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传来的恐怖咆哮与那铺天盖地的邪恶威压,让山门前的混战戛然而止。无论是穷凶极恶的囚犯,还是青城山的道士,亦或是徐小栓等人,都被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所震慑。
“魔……魔窟……”紫袍道长面无人色,瘫在地上喃喃自语,裤裆下的水渍不断扩大,“完了……全完了……”
为首的七品巅峰囚犯脸上也露出了惊疑和恐惧,他显然也没料到会闹出这么大动静。他虚晃一剑,逼退冷峻骑兵,厉声喝道:“风紧!扯呼!”
残余的囚犯闻言,如蒙大赦,再也顾不上厮杀,发一声喊,如同丧家之犬般向着山下密林四散逃窜。那冷峻骑兵并未追击,只是持剑凝望着后山方向,面色凝重。
青城山的道士们更是乱作一团,有的想去追囚犯,有的想逃命,更多的则是惊慌失措地望着后山,不知该如何是好。
“啧,玩脱了吧。”徐凤年从石碑后探出头,拍了拍身上的灰,脸上却没什么害怕的表情,反而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老黄叹了口气,走到那吓瘫的紫袍道长面前,用烟袋锅敲了敲他的脑袋:“别装死了,赶紧起来主持大局!发信号,开启护山大阵!封锁后山!能挡一会儿是一会儿!”
老黄的话语似乎带着某种安神定魂的效果,紫袍道长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滚爬爬地起来,声音颤抖着嘶吼:“快!快敲警钟!开启大阵!所有弟子撤回主峰!”
急促宏亮的钟声很快从山顶响起,回荡在群山之间。一道道流光从各座宫观中升起,在空中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太极图光罩,勉强将后山那恐怖的气息隔绝了一部分,但光罩剧烈波动,显然支撑得极为勉强。
混乱稍止,但恐慌依旧弥漫。
徐小栓强压下因丹药副作用带来的虚弱和心中的惊骇,走到徐凤年身边,低声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
徐凤年却摆了摆手,目光扫向那些惊慌逃窜的囚犯,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急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场。再说了,现在下山,说不定正好撞上从魔窟里跑出来的东西,那才叫倒霉。”
他忽然指了指山下官道的方向:“咦?那边好像挺热闹?”
徐小栓循声望去,只见山下官道上,似乎也起了骚乱。几个刚刚逃下山的囚犯,正在围攻一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马车?车夫早已吓得抱头鼠窜,拉车的驽马不安地嘶鸣。
而被围攻的,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袍子、手里拎着个破旧剑匣、看起来有些落魄潦倒的年轻男子。那男子面对几名凶悍囚犯的围攻,似乎有些手忙脚乱,步伐踉跄,剑法也看起来稀松平常,好几次都险象环生,全靠着一股子愣头青般的狠劲和运气在硬撑。
“啧,这几个逃下来的杂鱼,还敢欺负老百姓?”徐凤年挑了挑眉。
徐小栓运转《听风辨位》,隐约听到那落魄年轻人的叫骂声:
“操你们娘的!拦小爷的路!知道小爷是谁吗?”
“妈的!这把剑可是祖传的!削铁如泥!”
“哎哟!差点划到脸!你们讲不讲武德!”
这声音……这腔调……还有那看似蹩脚却偶尔灵光一闪、带着某种独特韵味的步法……
徐小栓心中猛地一动!一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温华?!那个未来名动天下、却结局凄凉的木剑游侠?他现在竟然就在这里?还这么……落魄和滑稽?
【发现重要剧情人物:温华(未觉醒)。】
【状态:落魄潦倒,武功低微(末流?),身负大气运(隐藏?),命途多舛。】
【提示:与之交集可能改变其命运轨迹,风险与机遇并存。】
系统提示证实了他的猜测!
救?还是不救?又一个选择摆在了面前。
若是之前,徐小栓或许会权衡利弊。温华此刻就是个麻烦,救他可能引来更多麻烦。但知晓原着结局的他,对这位一生重情重义、却最终为情义所误的游侠,总存着几分惋惜和敬意。
更何况,系统提示了“大气运”和“改变命运轨迹”!
“殿下,我去看看。”徐小栓不等徐凤年回应,深吸一口气,压下虚弱,《流云步》施展,向着山下官道疾冲而去。丹药效果虽过,但八品初期的底子还在。
徐凤年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对老黄道:“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
老黄吧嗒着烟,眯眼看了看山下的温华,又看了看徐小栓,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徐小栓速度极快,片刻便冲到官道上。那几名囚犯正久攻不下,有些焦躁,看到又有人来,以为是青城山的援兵,顿时分出一人迎了上来。
“滚开!”那囚犯挥刀便砍。
徐小栓虽然虚弱,但战斗经验和对时机的把握远超这些囚犯。他侧身轻松避开刀锋,甚至没用“墨岳”,只是并指如刀,蕴含《戊土锻体诀》内力,一记手刀精准地砍在对方颈侧!
那囚犯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软倒在地。
另外几名围攻温华的囚犯大惊,没想到来人如此厉害!
温华压力一减,顿时来了精神,嘴里嚷嚷着:“看到没!小爷的援兵来了!你们等死吧!”手中那柄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铁剑胡乱挥舞,竟然瞎猫碰上死耗子,刺中了一名囚犯的手臂。
徐小栓如虎入羊群,虽然不在巅峰状态,但对付这些最高不过八品的囚犯,依旧轻松。拳脚并用,配合《流云步》,三下五除二便将剩余几名囚犯全部放倒,干净利落。
温华拄着剑,喘着粗气,看着倒在地上的囚犯,又看了看收势站立的徐小栓,眼睛一亮,凑了上来,笑嘻嘻地拱手:“这位兄台,多谢出手相助!敢问高姓大名?以后我温华必有厚报!”
他脸上沾着灰,袍子破了几个口子,显得很是狼狈,但眼神清澈,带着一股子江湖愣头青特有的混不吝和乐观。
徐小栓看着眼前这张尚显稚嫩、还未经历后来那些刻骨铭心痛楚的脸庞,心中感慨万千,抱拳回礼:“北凉徐小栓。路见不平,举手之劳,温兄弟不必客气。”
“北凉来的?好地方啊!听说那边娘们……呃,豪杰辈出!”温华差点说漏嘴,赶紧改口,然后拍了拍身边的马车,“兄台这是要去哪儿?要是顺路,捎我一程?这破车夫跑没了,我付钱!”
徐小栓看了看那摇摇欲坠的马车,又看了看山上依旧波动不止的太极光罩和隐隐传来的咆哮,摇了摇头:“温兄弟,青城山出了大变故,此地危险,不宜久留。你若信我,先随我上山暂避,等风波过了再说。”
温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青城山,也看到了那巨大的光罩,吓了一跳:“我滴个乖乖,那是啥玩意?看着挺邪门!行,我听兄台的!你身手这么好,跟着你安全!”
就这样,徐小栓带着这个意外遇到的“麻烦”,返回了山门处。
徐凤年看着徐小栓带回来一个活宝似的落魄游侠,觉得有趣,逗弄了温华几句。温华虽然落魄,却一点也不怯场,插科打诨,妙语连珠,倒是把紧张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老黄眯着眼打量着温华,尤其是他手中那柄破旧剑匣,吧嗒了一口烟,没说话。
许涌等人则对多了个累赘表示无奈。
徐小栓看着与徐凤年斗嘴的温华,心中暗叹:这命运的轨迹,似乎从这偶然的相遇开始,已经悄然偏转了一丝。
未来是福是祸,谁又能说得清呢?
青城山的危机尚未解除,队伍里却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成员。
前方的路,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