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李砚还在堡里巡查。看到士兵们都安静地待在营房里,没人再抢水,他终于松了口气。走到蓄水池边,看见几个孩子正借着月光,用小石子在地上画水的样子,嘴里念叨着“快点下雨吧”。
李砚蹲下来,和他们一起画:“别担心,很快就会有干净水喝的。”
一个小女孩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先生,等水干净了,我们还能去河里摸鱼吗?”
李砚心里一酸,用力点头:“能,一定能。”
他望着青川河的方向,夜色里,河水依旧泛着诡异的光泽。但他知道,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渡过这个难关。就像地球时的那些灾难,只要不放弃希望,总能找到出路。
药炉里的炭火已经烧到第三拨,医帐内弥漫着一股焦苦的气味,混杂着病人的呻吟,压得人喘不过气。李砚蹲在炉边,指尖捏着半片干枯的刺苋根——这是昨天从河边乱石堆里挖来的,根须上还沾着墨绿色的河泥,看着和普通杂草没什么两样。
“先生,真要加这个?”老军医举着药铲的手在抖,药碾子里还剩着前几副药的残渣,有被病人吐出来的,有熬糊成炭的,堆在角落里像座小山。“医书里说刺苋根性烈,怕是会伤了脾胃,尤其这些病人本就虚……”
“再烈也比毒发身亡强。”李砚的声音哑得厉害,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从昨天发现第一个病人嘴角流黑血开始,他就守在医帐,把带来的地球草药图鉴翻得卷了边,手指在“清热解毒”类目下划了又划,最终停在刺苋根那页:“味甘性寒,能吸附肠内毒素,解草木之毒……”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士兵抱着个孩子冲进帐,孩子脸憋得青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小手死死抓着士兵的衣襟,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是昨天在河边玩水的那个娃,前几天还追着李砚要木剑玩。
“先生!他刚才喝了半碗药,突然就这样了!”士兵的声音带着哭腔。
李砚心头一紧,扑过去按住孩子的手腕——脉搏快得像打鼓,皮肤下隐隐能摸到青筋在跳。他回头冲老军医吼:“拿银针来!扎人中、合谷!”又对旁边的民妇喊,“快去找盆干净的地浆水!越清越好!”
银针扎下去,孩子猛地抽搐了一下,竟吐出一口黑绿色的黏液,溅在李砚的袖口上,散发出刺鼻的腥气。李砚却眼睛一亮:“吐得好!把毒吐出来就有救!”他抓起那半片刺苋根,直接塞进嘴里嚼烂,混着刚端来的地浆水,用勺子一点点往孩子嘴里送,“咽下去,好孩子,咽下去就不难受了……”
孩子呛得直咳嗽,却乖乖地往下咽。李砚盯着他的脸,看着那抹青紫慢慢褪成潮红,呼吸也渐渐平稳,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老军医凑过来,看着孩子的眼皮颤了颤,突然喃喃道:“好像……真的缓过来了?”
李砚抹了把脸,满手的药渣蹭得脸颊发黑,却笑了:“就用这个方子——刺苋根三钱,加绿豆衣、解毒草,用地浆水煎,浓煎成膏。”他把图鉴往老军医手里一塞,“照着这个配,每个病人先喂半勺,有反应立刻说。”
帐外的天慢慢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帐缝照进来,落在孩子渐渐舒展的脸上。李砚望着药炉里重新燃起的火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这刺苋根到底能不能成?他不知道。但此刻,这株从河边挖来的野草,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